斯洛斯隻是笑了笑,笑容變得更加淫猥。
身負重傷的身體向後傾斜,即將觸地之際,無數細小的物體從傷口溢出。那是猶如細沙般的金色光粒,隨著光粒的溢出,斯洛斯的身體逐漸坍縮,飛濺的鮮血、散落的骨肉、淫猥的笑容最終化為光粒隨風而去,街道再次歸於沉寂。
沉浸在更加恐怖的安靜中,羅蘭攥緊劍柄戒備四周,絕不放過任何微小的動靜變化。
“在下已經說過了吧?從現在開始將會阻止你前進。不光是戰術層麵,戰略、人生也是。”
斯洛斯輕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精心護理過的手指撩起一束金發放在鼻翼下,貪婪的嗅吸著。
“真是驚豔。體型好,又健康,體味香,無可挑剔的完美肉體。等到被現實背叛,從雲端跌落凡塵,被豬狗之輩侵犯時,你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流下的淚水會是怎樣的甘甜?”
“胡言亂語……!!”
反轉回劈的長劍劃出漂亮的圓周,毫無防備的狂徒被一刀兩斷。再一次,無數金色粒子從傷口溢出,斯洛斯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會是胡言亂語呢?你剛剛才體驗過一次吧?民眾這種愚蠢又盲目的東西。”
歪著脖子的笑臉幾乎貼上左臉頰,混有酒臭的口氣噴在肌膚上。
這一次,羅蘭沒有行動。
解開斯洛斯的能力之謎前,貿然攻擊沒有任何意義。更重要的是,這番話正中紅心。
力量就是力量,本身沒有對錯,其行為和意義,是由他人賦予的。
英雄也是一樣。
羅蘭.達爾克這名人類並不是替民眾著想,也不是正義的使者。
因為民眾需要,他才成了“英雄”。可歸根究底,他也隻是一名人類,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行動的人類。
“為了民眾,為了愛,為恨去討伐罪惡,那份力量將不再是公平的。隻是‘某一方的正義''。不過嘛,你也不是自我膨脹到認為憑一己之力就能改變世界的狂人。雖然有些理想主義,但你的最終目標是摸索出一條能讓精靈和人類共存的道路,在過程中將犧牲控製在最小限度。為此,你選擇與那位大人反目,成為大眾的英雄,拯救他人,引導他人。哎呀呀,這不是挺現實主義的嘛?你這個人不正是‘過程無足輕重,結果最重要''的最佳表現嗎?”
斯洛斯張開雙臂大呼小叫,還做出類似芭蕾舞的旋轉動作,臉上滿是陶醉。
旋轉的身體停了下來,迷醉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不過,‘和平共存的世界''到底是什麼?究竟怎樣才算是完成世界變革呢?”
“……!!”
羅蘭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正是困擾他的最大疑問。
怎樣的世界才算是美好的世界?
正確的統治,正確的秩序大多數人會如此回答吧。
這誠然是模範回答,可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也等同於認同李林的做法。
沒有人比他更正確,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有才華和手腕。如果是他的話,創造出一個可以延續千年的帝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在他構建的秩序裏,紛爭雖然不會消失,至少也是在可控範圍之內。大多數人有工作,一日三餐溫飽可以得到保障,每個人也都能得到接受教育的機會。
盡管還達不到理想鄉的程度,不過也可以說“這就是正確的秩序”。
可……這種秩序,隻是把人們變成“正確的奴隸”罷了。
為了達成新秩序,犧牲是必要的;為了維持新秩序,淘汰和矯正是必要的;為了讓新秩序一直持續下去,脫軌者是必須排除的,個人意誌和自由更是不需要的東西;
以正確之名發動戰爭,以正確之名進行人體實驗,以正確之名屠殺,以正確之名將人們驅趕進集中營……
這樣就可以了嗎?這樣就能被接受了?
可如果無法接受,那究竟怎麼樣才算“和平共存的世界”?
給民眾熱湯和麵包?
讓每個人都能過著富足的生活?
擴大民眾的參政權力,讓每個人都能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訴求?
……會順利嗎?
“怎麼可能會那麼簡單呢?”
嘲弄直達心底,背脊起了雞皮疙瘩。
“不是每個人都是聖人,每個人都有欲望,有黑色的邪惡想法,隻是大部分時候會被約束起來。一旦沒有製約,他們是會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的。另一方麵,聖人或許可以撫慰人民,但卻不能引導人,最終還是會被拋棄。你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吧。”
把弄著金發,斯洛斯****著嘴唇,就在此時,他的表情凝固了,被斜開的身體交錯開來。然而就像之前一樣,他的臉上浮現出毫不在乎的笑容。
“你可真是學不乖啊。物理攻擊對我是沒用的,你難道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搞明白嗎?”
金色粒子飄逸出來,但這次隻飄散到一半就挺住了,隻留下臉上多了一道傷疤的斯洛斯蹲在原地。
“的確,物理攻擊很難起作用,對著幻影砍,砍再多也是徒勞。”
“你……”
“你的能力是‘暗示'',將逼真到會讓人以為自己死了的幻象直接投射到對方腦袋裏,進而讓肉體產生反應。”
所謂暗示,即通過各種手法影響大腦,也被稱為催眠。有通過暗示控製別人的行為,也有自我催眠激發人體潛能或操作記憶。斯洛斯則是通過腦量子波共鳴直接對目標大腦下達指令,讓對方相信自己被殺,身體對暗示的訊號產生反應導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