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
安逸。
安全。
奢華。
周到。
快速。
便捷。
沒有人能夠拒絕集齊以上要素的長途旅行,特別是客貨混裝輪的三等艙船票都要一個熟練技工大半月收入甚至更多的年代,沒人能夠拒絕免費的快速浮空船豪華總統套房附帶酒水和各種服務。沒有賭場、室內遊泳池之類的豪華郵輪標配或許會讓人感到有些遺憾,但這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和搭乘皇帝陛下的禦召艦相比,又算的了什麼呢?
這是莫大的榮耀,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巨大榮幸。承受這份天降之幸的男人卻對此顯得興趣缺缺,甚至是渾身不自在。
理所當然。
身為共和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約翰.傑伊端坐在大帝號的皇帝專艙,與皇帝麵對而坐……不要說當事人,旁觀者也會覺得這場景過於非現實,緊接著腦袋裏就會冒出一連串諸如“賣國賊”、“變節者”之類的詞彙以及各種各樣的陰謀推論。
任何時代,任何國家,“賣國賊”都是很嚴重的指控,在共和國尤為嚴重。要知道共和國還殘留著很多舊查理曼王國的習慣和處事方式,那些熱愛祖國又容易衝動的共和國國民看到眼前這一幕或是事後聽到添油加醋後的版本,一定會高喊著“天誅國賊”的口號把傑伊大法官砍成一堆碎肉拿去喂狗。
那種末路真的很糟糕。
不光對傑伊個人,對他服務的共和國,以及對帝國來說都很糟糕。考慮到當前的形式和共和國的輿論風向,這一切又無法避免。
真的,太糟糕了。
皇帝對此卻有不同的見解。
“朕相信貴方民眾的理智,就如同相信帝國公民的理性一樣。”
李林搓了搓手指,一旁的侍應迅速上前續滿香檳。
“或許兩邊體製不同,但同樣作為具備理性與知性的生命,彼此之前正常的溝通和交流不應該存在障礙,特別的是人為設置的障礙。”
“人為設置的障礙嗎……閣下是這麼認為的嗎?”
坐在對麵的傑伊坐姿端正,雙眼筆直的注視著皇帝赤紅的雙瞳,桌麵上擺了半個鍾頭不曾觸碰的香檳和親衛隊隊長從皇帝背後探出的刺人視線完全被無視,他的眼裏隻有皇帝。
傑伊完全沒想到帝國最後會給他來這麼一手,上午九時,傑伊按捺著胸中的屈辱和規劃好的退休後生活準備宣布共和國接受全部條件,在共和國政府和法律所授予權力下,代表共和國在萊茵蘭號事件處理議定書上簽字。可當他進入談判會場時,他的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
牛賴特男爵沒有坐在他的位置上,而是恭敬的站在座位一旁,座位上坐著的,是皇帝。
傑伊瞬間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什麼情況?這種協議隨便派個外交官不就搞定了?怎麼突然就皇帝出場了?這到底是鬧哪樣?帝國又想搞什麼陰謀?
還沒等傑伊回過神來,兩個強壯的親衛隊士官一左一右夾住了他,不由分說就把他架上了大帝號,接著大帝號便載著皇帝、諸國使節和傑伊大法官飛向共和國。
展現期望和平的誠意——皇帝是這麼說的。按照皇帝的說法,為展現雙方尋求和平的決心和誠意,應當由雙方最高領導人在合適的場合簽字立約。如果讓共和國領導人前往帝都,難免會有人身安全上的顧慮。既然如此,所幸帝國大方一回,皇帝親自上門來簽協議。順帶著把傑伊給捎上,省得人家堂堂一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出個門談判回去還可憐兮兮的拿著船票和住宿單找財政部報銷。
帝國方麵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聽上去誠意滿滿,傑伊則完全不為所動。他太清楚帝國的本性,那是一個徹底貫徹現實主義和結果論的國家,且極其善於謀略和公關。這兩種特性讓帝國比其他任何國家都更為深謀遠慮,具體到實施謀略時,手段也比別國更加隱蔽。對這樣一個國家,就算簽定了協議也證明不了什麼,隻要有那個想法,他們總有辦法繞開條約的限製,或者想個冠冕堂皇的辦法讓條約失效。
帝國絕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停止征服世界的計劃,皇帝此行一定有陰謀,目標就是共和國。
傑伊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和仕途,從主動請纓擔任此次談判的共和國代表開始,他連被人刺殺的思想準備都做好了,哪裏還在乎什麼名聲和仕途。但作為一個真正的愛國者,他不能不在乎共和國的命運。如果皇帝真有什麼陰謀,就算拚上這條老命,他也要設法打聽出來嚐試阻止。
“貴我雙方之所以會步入如今的狀態,除了閣下口中的人為障礙,恐怕還有曆史因素在其中,想要去除這些障礙,光靠所謂的‘誠意’和‘努力’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