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貪睡呀,怎麼又睡著了。”雲愁見二人下來,眸中情緒四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
“妄兒,起來了。”他揉了揉薑妄的臉,把人叫醒。
和羲看著千機懷中的少女,紅了眼眶。
薑妄轉醒,掙紮著從千機懷裏起身,站到了地上。
“妄兒。”和羲含淚,張開手臂欲上前去抱薑妄,薑妄皺眉,一掌推開了她。
和
羲身後的公主府女官望心扶住了被薑妄推開的和羲,朝薑妄嗬道:“放肆!”
千機皺眉,袖中暗暗抽出峨眉刺,欲殺望心,雲愁看見,上前按住她的手,貼耳低聲道:“不可隨意殺人。”
和羲拍了拍望心的手,道:“我沒事,你不必如此。”
她站直,欲再去親近薑妄,卻見薑妄眼底的防備與恨意,心下悲切,卻又覺得自己活該。
“這一路累了吧,我們回去休息。”隔著半丈,和羲朝她笑,笑得實在是有些苦澀。
眾人浩浩蕩蕩進府,府裏穿行的下人都忍不住偷瞧這一位新主子,雖千機與薑妄身著一樣的衣服,連走路姿勢也是一模一樣的,但眾人還是一眼看出來,誰是和羲的女兒,因薑妄與和羲長得有八分相像。
長公主府修得極大,八進八出的院子,若是沒有人帶路,隻怕要繞暈在府裏。
庭院深深,處處是繁花綠葉,錯落有致。
雲愁想起他們在漠北黃沙裏艱難求生的時日,對比起這入目繁華的庭院,心底恨意更甚。
明明薑潮可以是鼎立武林的山海樓樓主,受人尊敬,或是平淡或是熱血的過完這一生,卻因為遇上了和羲,落得個走火入魔鬱鬱而終的下場。
和羲停下,雲愁從出神中回過來,抬頭望了望麵前院子上的匾額,“盼歸院”,薑妄的稱號也是盼歸二字,府中的下人紛紛感歎和羲的慈母愛女盼女之心,雲愁卻覺著虛偽得很。
進了院子,是一片小小的花園,裏麵種著一株高大的鳳凰木,還架著個秋千,旁邊擺著一副石桌。
和羲溫聲朝她道:“母親不知你的喜好,若是院子裏有什麼是你不喜的,隻管叫人來換。”
薑妄從見到她到現在,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和羲雖然失落,卻也不勉強。
進了正屋,是一門三室的布局,正屋是個小的會客廳,往裏走放著一架琉璃屏風,後頭是用來休息或是擺弄一些閑情逸致的明間,再往裏走便是閨房,裏頭放著張雕花百鳥朝鳳架子床。
屋裏的擺件,家具或是一應用品,皆是千金難求的佳品,一看便知準備者的用心。
和羲拍拍手,外頭走進來數十個身穿青衣的婢女,整齊站做一排給薑妄福禮“見過郡主。”
“這些,都是為你備下的侍女,日後專門負責你院裏的事情,若是不夠,隻管開口,若是遇到你喜歡的也可收來身邊伺候。”和羲指著婢女,柔聲朝薑妄道。
薑妄不喜身邊人多,皺著眉頭冷聲道:“我不要。”
千機拉著她,調皮道:“阿妄,我要啊,我要人伺候的。”
雲愁揮手,頗有京中貴公子的風範“都下去罷。”
薑妄沒心思瞧屋子,見了那床便徑直的爬上去躺著,身上的衣裳也沒換。
和羲自見她便發現她衣衫襤褸,隻是不敢問,待她睡下後,才跟著雲愁出屋子去,準備好好問一問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人圍坐在鳳凰木下的石凳上,和羲屏退了周遭下人,隻留了一個冬稟。
“雲愁,你願意跟我說說,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麼?”和羲客氣問雲愁道。
“你為何不親自來接?還是說新婚燕爾,舍不得離去?”雲愁反問她道。
和羲麵露苦澀,悲戚道:“怎會呢,我日日盼著妄兒回來,又怎會不願意去接她呢。我,我還有一個孩子,因生他時京中逢亂,他自娘胎下來便帶病,身邊離不得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雲愁冷笑一聲“真是好一個身不由己!”
他收了笑,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恨,一字一句問她道:“我尊貴的公主殿下,不知午夜夢回之時,你會不會想起那個為你拋下一切的傻子呢?”
和羲怔住,想起薑潮,眼中清淚滑落“是我,對不住他。”
雲愁揮手打落石桌上擺著的茶盞,平靜道:“別說這樣的話,你不配的。”
雲愁想起幾月前倒在薑妄懷裏的薑潮,口中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她答應過我的,此生不會再嫁,她怎麼能食言呢……”
少年情深,當初明明有的是法子留下和羲,卻仍然放她離去。
本是想著她身不由己,過不得流落江湖的苦日子,卻不曾想人家轉頭就與別人未婚生子,將往日種種,拋之腦後!雲愁想,薑潮啊,真是可憐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