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心(1 / 2)

和羲望著碎裂的茶盞怔住,半晌道:“我已不奢求誰的原諒,總歸這一生,我是誰也對不住的。”

雲愁懶得與她廢話,起身朝冬稟道:“我此次是以妄兒夫子的身份入京,會長久留在她身邊,為我準備個住處,最好不要離妄兒太遠。”

冬稟朝他福禮“方才已經著人去準備了。”

雲愁點頭“那就帶我去罷。”

他出院門時,想起千機,回頭對著還在呆呆坐在鳳凰木下的和羲交代道:“對了,妄兒身邊那個丫頭叫千機,你最好不要隨意惹她,妄兒離不得她,最好,你怎麼對妄兒,就怎麼對那個丫頭。”

雲愁走後,和羲抬頭望著那棵枯掉的鳳凰木,上頭還有些殘雪,這是她當年回京就為薑妄準備的院子,這一棵鳳凰木也是為薑妄而種。

雲安寺的大師從天竺帶來的種子,說是代表了思念,可惜這株鳳凰木無論她怎麼養也隻是堪堪可活的模樣,怕是也寓意了她這個母親的思念,對於薑妄來說可有可無得很。

冬日的風淩厲,刮在臉上似刀刃割到一般疼痛,眾人陪和羲站在薑妄院中,似感覺不到。

——

一牆之隔的斂君侯府,林殊海剛下朝便往兒子林雲星的院子裏趕。

他掀開厚重的屋簾進去,床榻上躺著一個麵色慘白的小小少年,少年眉眼精致,周身纏繞著病氣,看著惹人憐愛得緊。

“星兒。”林殊海走進,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碗坐到他身邊。

林雲星咳了兩聲,喊了他一聲“父親。”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虛弱。

林殊海將他扶起,把手中的藥碗遞給他溫聲道:“該喝藥了。”

林雲星接過藥碗,動作極為熟練的喝下濃鬱苦澀的藥汁,隨即問他道:“母親呢?”

“今日,你那個流落在外的阿姊回來了,你母親在公主府,想必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林殊海放下藥碗,語氣平淡道。

林雲星心中有些苦澀,麵上卻含笑溫柔道:“阿姊為何獨自住在公主府,卻不搬過來與我們住?”

林殊海替他掩了掩被角,道:“許是她不願意,改日,你可以過去請一請,讓她搬過來與我們同住。”

林雲星掩在被裏的手微微攥緊,想起往日母親提起這位“阿姊”時期盼的神韻,一顆心徒然失落起來。

“往後,母親予我的愛,是不是要勻給她一半了。”

林殊海:“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麼,健康的孩子,總是要格外招人疼一些的,你母親愛她,是自然的。”

林雲星苦笑,將頭別過去,低聲道:“哪有父親這樣說的。”

“小崽子,你那日著單衣站在院中吹風,硬生生將自己吹病,不是想留住你母親麼。”林殊海起身放下碗,回頭指著林雲星笑道。

林雲星慢慢躺下,聲音不冷不淡“總歸,我也活不了幾年,不過與她爭搶一時罷了。”

林殊海咂嘴,道:“莫要妄自菲薄,我已經著人到江湖上去尋找各地名醫了,你定然能夠長命百歲,我還等著你繼承家業,娶一門妻子呢。”

“父親去忙吧,母親不是說要為新來的阿姊擺宴麼。”林雲星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落寞盡數掩蓋。

林殊海走到床榻前,朝他溫聲道:“是你的定然是你的,誰也搶不走,父親會替你守好的。”

薑妄這一覺,直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和羲昨夜並未回斂君侯府,因今日還要帶薑妄進宮去拜見玉太後與晉元帝。

她早早就來了盼歸院,千機攔著門不讓人進去,她隻好領著一幹婢女捧著為薑妄準備的衣裳首飾站在院裏等。

院裏,望心瞧著一臉囂張坐在廊下的千機朝和羲福禮憤憤道:“公主,恕奴婢多嘴,這丫頭還是該好好調教一下,不然怎能伺候好郡主!”

和羲坐下院中,隔著重重景致去看千機,少女換了紅衣,穿上了與府中女婢一模一樣的衣裳,雙手環胸坐在廊下。

明明薑妄生得天真可愛,千機生得明豔動人,兩個人南轅北轍,和羲卻覺得像得很。

她抬手,示意望心閉嘴,道:“往後不必再說這些,她不是府中的下人,而是妄兒的好友,你們需得好好尊敬她。”

望心受了訓,低頭應是。

半晌,屋內傳來薑妄的聲音“千機,你在哪,我餓了。”

屋內其實站著許多女婢,但薑妄似看不到一般,隻懶懶靠在床上喊千機。

千機聞聲往屋子裏去,隨意喚了個婢女讓她傳膳,和羲聽見薑妄的聲音,也起身往屋子裏走。

和羲進屋時,千機正趴在櫃子上為薑妄找衣服,和羲含笑,朝千機道:“女郎,別找了。今日要進宮,我已經為妄兒備好了衣裙。”

她揮揮手,東稟拿起托盤裏的桃色繡花衣裙去為薑妄更衣,薑妄躲閃開,一臉防備的瞧著冬稟。

千機上前拿過衣衫,隨意看了一眼然後扔在地上“她不喜歡這顏色,換一身水紅的來。”

望心是宮裏出來的女官,素日便是掌管著府裏管教下人的差事,見千機如此無禮,她往日教導女婢的脾氣又生起,拔高聲音就嗬斥千機道:“好沒規矩的女郎!還不快快向公主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