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紅日稀照,竹葉瀟瀟。
長坐於一塊青石上,周邊眾人低頭吃食。
不小心,卻發現落於腳下的花瓣。
抬眼。
一樹桃花開得正好,桃花樹下倚著人,背對著自己,披一身的孤寂,一言不發。
唯有吹葉如笛聲,從他身後,絲絲慢漠的傳來。
束革纏腰,翻領修身黑衣,長劍泛寒光。
撩落繁花。
如此之近,卻遙如天際。
世間一切的開始,便是打破沉寂開始的。
“你為何不吃東西?”雙眼凝望著那背影,輕眉輕輕問到。
這聲音,於他,足夠清晰。
眾人都在附近,不遠,也不近。
“因為,我的使命是保護小姐。”他身體一頓,停下了吹葉。
聲音很平靜,不帶偏見。
“等安全送走小姐,我便可重新啟程,阡陌伴斜陽。”交代完之後,便重新吹曲,聲音依然。
一聲孤寂,劃過天際。
沒想過他能回答自己,不像他人淡漠,猶如深雪暖陽。
這不問世事感,令人疑惑。
“為何要裹著黑布?”疑惑脫口而出,而提問者並不後悔。
因為她知道,有些人,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即使對方完全陌生,直覺卻淡淡一說,去吧。
前方的人,聽聞便轉過身來,舒展了眉眼,摘了頭帽,隨之也摘了黑布。
開顏一笑。
玩笑的神情。
高束的頭發,挑眉輕輕,笑眼桃花,上揚嘴角,朗朗少年。
明亮如劃開蒼穹,刺破了黑暗。
原來是個善笑之人。
重新啟程,帷幔仍啟,前方趕馬人也再未一身藏身裝扮。
依然回顧身後之人,眉眼舒然。
“所以你便是貼身侍衛嗎?”身後聲音不緊不慢的傳來,語氣帶著點玩笑。
輕眉知道,遇到他,再也無法漠然了。
“是的,小姐”,他轉過頭,莞爾一笑,眼中裝滿了星星和期待。
轉過頭,他的聲音繼續響起:“以前,我常路過長安城,孑然牽馬。”
“與一身的寂寞,趁月色翻過簷上,舞盡春風,也歌盡晚鍾。”
“曾想斜陽相伴此生,但現在已經不同了。”
他笑笑,最後一聲說得無奈,不忘轉頭,開顏一笑。
輕眉不言。
唯有相思不敢言。
隊伍將一路風景帶上,他也將一生風景訴於輕眉。
狂風撩沙,血月迷蒙。
輕眉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一聲高笛,劃破了深夜的沉寂。
拔劍的人,眉頭緊鎖,臨走前放下了帷幔。紅纓長槍,沾滿血跡。兵破寒甲,策馬飛沙。
出了鞘怎能回頭。
躍馬揚鞭,兵甲寒光。逃跑的人,繪聲繪色的搬來了救兵。
一切照舊,他仍在前方趕馬。
隻不過一切都變得不同。
她仍記得,臨走前,“山河映在你眼瞳,人間最薄情,也最傾城。”
“因你,而傾城。”隨著,帷幔落下,隻剩幔後之人,盈淚不止。
日升複月落。
“江湖遼遠,山長水闊。”他還是玩笑的神情,可凝望的雙眼,卻滿是堅定。
“你可否,來尋我?”神色黯然,此時眼中裝滿了星星和期待,如初見時那般。
城門重重,遮住了送行之人。
縱然是,一身薄涼染霜。
仍尋他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