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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心望著陳煙瞪圓的眼睛笑了笑:“你總這麼瞪我,會斜眼的。”
“你不是說肯定不是客戶嗎。”
正說笑間,手機又響起來,王一心順手放在耳邊:“你好。”
忽然一種感覺異常強烈,還未聽到對方的聲音,一切仿佛在一瞬間凝結。
電話那邊猶豫了秒餘,然後是輕柔的聲音:“心~。”
就象一根琴弦猛地在身體裏跳顫,讓人想落淚的熟悉感從耳朵一直傳遍全身。王一心萬沒想到自己事隔境遷這麼久還會如此。她從陳煙身邊快步走開,奔去了洗手間。
裝做沒聽出他的聲音已經做不到,王一心一邊扣上洗手間的門一邊努力用最滿不在乎的口氣說:“是你?”
“是。”
“浩兒跟我說你要我的電話。”
阿安的聲音很低很迷人:“你換了號碼。”
“你不也一樣?”
“我不是有意要換,是公司新配的號碼。我剛剛升職了。”
“彼此彼此。我會經常換。總用一個號碼就象總用一個情人一樣讓人厭煩……”
“說話還這麼尖刻。”
“我可不是尖刻的人,全看對方需要怎樣對待。”
王者笑了起來,毫不計較:“饒恕我吧,晚上我請吃飯。”
果然是複合的信號,王一心百感交集,她頭腦還是清醒的,明白根本不用猶豫。可是嚴辭拒絕說不出來,眼淚卻不知為何湧上來:“我要加班。”
“我可以等。”
“我們會加班到很晚。”
“不管多晚都沒關係,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為什麼竟然可以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來找我。
“再說吧。”王一心按斷了電話,用手指抹去一滴不爭氣的眼淚。
不是都想清楚了嗎?
當初的那個人,
不存在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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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王一心出了很多錯。險些將標準型的伊蘭特當成普通型的付給客戶;手裏拿著試駕車的鑰匙卻滿大廳喊著找鑰匙;行走中撞翻一張洽談桌,自己也摔瘸了腿……
“徒弟,徒弟!”陳煙拉住正要帶客戶去試駕的王一心。
“幹嘛。”
“鑰匙給我。”
“我的客戶要試駕!”
“我帶你的客戶去試駕。你去辦公室呆著。”-
“我可以開車。腿沒有摔壞。”
陳煙奪過王一心手中的車鑰匙,把她向辦公室的方向推去:“我擔心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神經是不是還正常。鑰匙給我,你現在去辦公室關上門,不許出來。”
王一心很聽話,果然一下午沒有走出辦公室。她一直努力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習慣性地登錄西城網絡基地瀏覽關於香港見麵會的貼子。很多回複搞笑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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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網名叫JOYCE的歌迷說:我沒有去香港看他們。盡管知道他們很難再來中國了。可是我也知道這樣的愛,好荒唐的。你們不覺得荒唐嗎?他們是誰啊?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是誰的人啊,可他們讓我的生活都不正常了。他們不應該這麼重要的,我知道,所以我要忘掉他們。一定忘掉!
忘掉?王一心笑著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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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叫雪冥楓的歌迷說:我沒有錢去香港,剛剛畢業沒有工作。但我對懶蟲們的愛永遠不會變的。我發誓我永遠愛他們。我希望他們永遠在,陪著我一起老。
王一心看著這條留言苦笑。不禁想起張浩兒的一句感歎:一個人成熟的標誌就是終於知道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這看似簡單的話,背後會藏著多少讓人心碎的體會。
人隻有在沒成熟的時候才會說永遠,才會把一時的感覺當成永遠。而最終有一天每個人都會發現他的生活與以前的某個時刻完全不同了。一切都改變了,曾經的專注的、深愛的,那些以為永不會消失的熱情……,都一去不複返了。
沒有什麼是不變的。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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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陳煙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王一心望過來的晶瑩的眼睛。
“怎麼,看到我來,你都感動的要哭了?”
“師傅,想問你一個問題。”
“問。”陳煙坐到王一心桌子的對麵。
“你交往了多少女友。”
陳煙詭異地做了鬼臉,似笑非笑地望著王一心:“問這個做什麼。”
“有沒有一個是你始終忘不了的。”
“先告訴我,問這個做什麼。”
“現在和你在一起的這個女孩在你心中是什麼位置呢。”
“現在?我現在是空閑期,剛分手。”
“怎麼,不是說追到讓你滿意的漂亮小女生了嗎?這麼快就分了。”
“太纏人,不合適我。你以為找到適合的那麼容易,任重而道遠呢。”
王一心的眼淚忽然無預兆地掉下來,陳煙驚訝地看著她:“你是在為我哭嗎?”
“怎麼會這麼折磨呢?”
“我沒覺得辛苦,你不要哭。”
“為什麼不和第一次愛的人永遠不分開。”
“我第一次愛的人最不適合我,難道還要在一起嗎。”
“盡管不適合,可是已經忘不掉了。怎麼辦。”
陳煙一時答不上來。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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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
擁擠的下班車潮。
王一心雙手緊握方向盤。
工作然後回家,三天來都是如此。
王者的電話幾乎是每隔一小時便打來。
王者,英文名Anthony。周圍的人對他的稱呼也無非就是這兩個。王一心卻從一開始便隻取他英文名第一個音,阿安。至今隻是她一個人這樣叫他。
很微妙的一些最初時的細節被想起。
與其說是又想起,不如說是忘不掉。那種毒入骨髓一樣的無所不在的折磨。
如今城市中的車子似乎比他們少年時擁擠了許多。在三條街以外的東大直商街他們第一次拉手。不記得當時都說過了什麼,隻記得手是一直拉著的,以為沒有人會先放開。那晚真的很明亮,整條街都是笑臉,烤香腸的香味飄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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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又響起,王一心從回憶中醒過來。車海還寸步難行。
離上次阿安的電話應該又過了一個小時。
她拿起手機,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你好。”
“下班了吧。”
忽然發現阿安的聲音其實早已比少年時低沉了許多。從何時開始改變了,竟從未留意。
是不是變化從來都沒有停過,直到有一天變得彼此不再相識。
“沒有,我在加班。你總這樣打來,很影響我的,知道嗎。”
“你抽出時間見我一麵,不就解決了。”
“有進步,學會無賴了。”
“不然怎麼辦~。”阿安笑道,“心。見麵吧,就和我見麵吧。”
“我沒時間。”
“不要這樣嘛~。我要見。見見我吧。”
王一心對著電話啞然失笑。天底下有一種男人很會對女人撒嬌,而且是不會讓你生厭的那種。這種本事是天生的,後天很難通過學習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