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遇川沒跟著他們笑。
他看著江淼。
江淼湊在吳瑕耳邊不知道在說什麼,隻看見吳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駱遇川眼神暗了暗。
他心裏不太舒服。
或者說,很不舒服。
他轉頭對喬銳格說:“既然你沒事,不如讓人家走。”
喬銳格愣了,倒是宋晢擺手:“什麼沒事,別的不計較,這身衣服總得賠吧。”
江淼站了起來,他往駱遇川掃了一眼。
他進屋之後一直沒摘口罩,隻露著一小截挺秀的鼻梁和清亮的眼睛,這一眼和駱遇川的眼神正好對上。
駱遇川被那清亮晃了一下。
那裏麵似乎帶著一份感激?
駱遇川突然覺得汗顏。
他根本沒做什麼,有什麼可感激?
“先生,”江淼看向了喬銳格,態度誠懇,“我們可以賠償你洗衣的費用……”
不等他說完,喬銳格就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洗什麼洗,不要了。”
江淼心裏有些緊張。
他看得出來,那紅酒漬一看就沒法洗,這身西裝算是毀了,但他也看得出來,這一身,吳瑕賠不起。
喬銳格又擺了擺手:“不用他賠。”
江淼愣了愣。
喬銳格看向吳瑕,似笑非笑地:“隻要他高興,想潑幾次都可以。”
江淼迅速低頭看著吳瑕。
吳瑕垂眼看著麵前的地板,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江淼感覺得出他身上陰鬱煩躁的氣息比剛才還要明顯。
他和這個喬二少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江淼想。
江淼又看向喬銳格:“那,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喬銳格點點頭:“要不,我送你們?”
“謝謝,不用了。”
宋晢在一旁不服氣:“就這麼走?對不起都沒一個?”
一直沉默著的吳瑕這時候抬起頭,冷冷看向喬銳格。
喬銳格朝他眨眨眼:“不用了。”
從酒吧往外走的時候,吳瑕還隻需要江淼虛扶著,腰背挺得直直的,等出了酒吧大門,就不行了。
兩腿一軟就往江淼身上倒。
江淼趕緊把人抱住,勉強拖到路邊花壇上坐下。
吳瑕身上的酒氣越來越濃重,簡直像全身的毛孔都在盡情的發散著酒精。
江淼把口罩摘了,狠狠喘了口氣。
在裏麵的煙味熏得他難受,這會兒吳瑕這一身酒味兒也讓他難辦。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江淼心裏在害怕,喝成這樣,怕要送醫院洗胃。
吳瑕兩手撐在花壇上,好像這樣能讓自己不歪倒,實情卻是他靠在江淼身上根本沒辦法起來。
“難受嗎?要不要去醫院?”江淼小心扶著他,一邊往街上看能不能攔車。
“不……不去醫院。”
吳瑕閉著眼睛,聲音微弱,臉色煞白。
街上這會兒沒有出租車經過。
江淼扶著吳淼,空了隻手掏出手機來準備叫滴滴。
駱遇川一邊往酒吧外走,一邊點了支煙。
今天喬銳格約他來和宋晢談自建別墅的事。
宋晢就是那位要在山裏建別墅的朋友,也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沒想到他在辦公室裏跟宋晢聊著,那邊酒保就來報告說喬二少在外麵跟人打起來了。
出去一看,喬二少哪是跟人打架,是被人摁在沙發上揍。
旁邊翻了兩張小桌,地上一片狼藉。
宋晢趕緊叫人上去把人拉開,把喬銳格扶起來。
那會兒駱遇川倒沒擔心,他知道喬銳格練過的,看著像挨揍,其實根本沒什麼要緊。
何況揍他的人像是喝多了,手下有勁兒卻沒準頭。
喬銳格笑嘻嘻地抓著他的手躲。
直到被拉開後那人又奪了一杯紅酒潑了喬銳格一身。
駱遇川這才認出揍人的是那位“口紅小生”。
那邊宋晢嚷著要報警。
被喬銳格攔住了:“報什麼警,鬧著玩兒呢。”
之後把吳瑕“請”進辦公室,宋晢讓他叫朋友來處理。
吳瑕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摔壞了,調出通訊錄卻撥不出去。
於是駱遇川幫忙打了這個電話。
通訊錄上“江淼”兩個字讓他愣了好幾秒鍾。
出了酒吧,駱遇川看到在街邊花壇等車的兩人。
江淼站著望向街道,兩手扶抱著吳瑕的肩。
吳瑕低垂著頭坐著,靠著江淼胸腹。
畫麵挺和諧。
駱遇川心裏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想,他們倆的關係,比他想象的,可能要親密很多很多。
至少是,喝醉酒可以隨時召來照顧的關係。
他低頭抽了口煙。
緩緩將煙吐出來。
胸口的憋悶並沒有少半分。
駱遇川又抬頭看過去。
看得出來他們在等車。
駱遇川想他可以送他們,他開了車,也沒喝酒。
可他在猶豫。
又抽了口煙。
就在駱遇川下了決心往前走了兩步時,江淼約的車來了。
駱遇川眼睜睜看著江淼扶著吳瑕上了車,關上車門,車子遠去。
心裏湧上一陣壓都壓不住的懊惱。
他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也知道自己在懊惱什麼。
這種清醒讓他格外焦躁。
剩的半支煙丟在地上,還伸腳蹍了蹍。
駱遇川低頭盯著那蹍碎的半支煙看了一會兒,彎腰撿了起來,丟進旁邊的垃圾箱裏。
遷怒什麼的,更可笑不是嗎?
照顧醉酒的人江淼完全沒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