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毯疊成整整齊齊的一個豆腐塊,喬銳格揪起一個角,在手裏撚了撚,狐疑地看向吳瑕。
吳瑕站在鞋櫃前,對著打開的鞋櫃發愣。
他本是想換鞋,順便幫那位直接進屋的大少爺拿雙拖鞋,可是現在他對著幾乎塞滿的鞋櫃不知該作何表情。
早上出門的時候,裏麵還是空的,隻有他帶來的幾雙鞋而已。
他轉頭看向喬銳格。
喬銳格嘖一聲:“我讓人送來的,不住一起,怎麼方便你照顧我?”
到底方便誰?吳瑕對他這顛倒黑白的話也懶得理論,拿出自己的拖鞋換上。
“哎,這毯子怎麼扔在這兒?”喬銳格問。
沒有理會他,吳瑕直接進了臥室,打開衣櫃門,果然,裏麵已經掛滿了喬銳格的衣服,他自己帶來的不多的幾件換洗衣服被擠在旁邊的一個小角落裏。
吳瑕手扶著櫃門,微微低下頭。
喬銳格還坐在沙發上,薄毯已經被他揉成了亂糟糟的一團,他又往沙發兩邊看了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出什麼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吳瑕從臥室裏出來了,走到他旁邊停下。
喬銳格抬起頭,吳瑕微低著頭並沒有看他,淡淡地說:“昨天我丟了你一樣東西,後來想想,這是你的房子,隨意處置你的東西是我太冒失了,這個,還是你自己收好吧。”
說完,他把一樣東西放到了茶幾上。
喬銳格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愣了。
那是一盒開封過的安全套。
他瞪著那盒子,震驚,又茫然。
又聽吳瑕透著疲憊的聲音在問:“你真要住這兒?”
“啊。”喬銳格還盯著那盒子。
“隨便你吧,”吳瑕轉身往浴室走,“你睡臥室,我睡沙發。”
直到浴室傳來關門聲,喬銳格才醒過神,抓了抓手裏的薄毯,睡沙發?
他又看向那盒開了封的安全套,臉色變了幾變,猛地將它抓在手裏,起身走到浴室門前。
一推門,門鎖著了。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喬銳格敲門,裏麵水聲停了,喬銳格張口剛說一個“我”,又卡住了。
“我”什麼?喬銳格一時恍惚,自己到底是要說什麼?
大概是沒聽到他的聲音,浴室裏的水聲又起。
喬銳格背過身靠在浴室門邊,看看手裏那盒套子,心裏滿是荒唐感。
這不是自己的東西。這是風流少爺看到它時的第一反應。
然後便是茫然,他怎麼想,也想不出這盒套子從哪兒來的。或者說,是誰留下的。
這房子弄好之後也有四五年了,他就沒來住過,倒是有那麼幾回,他有幾個狐朋狗友跟他借地方說招待朋友什麼的……
喬銳格咬了咬牙,一幫操蛋玩意,跑他這兒來鬼混,居然還給他留下這麼個東西?
真該好好收拾收拾那幫混蛋,可讓喬銳格鬱悶的是,他壓根兒想不起來曾經讓誰來過。
連他自己都記不住這房子的大門密碼,昨天還是打電話問了秘書才知道的,更別提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把這房子借給過誰都讓秘書作記錄。
喬銳格想得入神,沒注意浴室裏的水聲已經停了,他把那盒子在手裏掂了掂,翻過來倒過去地看,好像要從那盒子上找出什麼線索。
凡事就怕較真,還真讓他看出了東西來。
小號?喬銳格瞪著盒子上印的尺寸說明,這他媽不是我用的號啊!
他也不知道是氣那些人亂丟東西,還是更氣這東西跟自己尺寸不合,隻腦子發熱地想著,一定要把這個長小小鳥的家夥揪出來,一個個的扒了褲子驗!
“哢嗒”一聲,浴室門開了,換了一身睡衣的吳瑕拿毛巾擦著頭發走出來,看到他時明顯一愣,視線往下一落,在那盒套子上停了停,又抬眼看看他。
眼神涼涼的,似乎還帶著嘲諷。
喬銳格也不知怎麼的,心裏一慌,就把那盒套子塞進了褲兜裏。
剛洗過澡的關係,吳瑕的臉顯得有些白,嘴唇上的顏色倒比平時更紅潤些,隻是眼睛裏透著倦意,整個人有些無神。
他又看了看喬銳格,說:“沒什麼事我先睡了,累。”
喬銳格就眼睜睜看著吳瑕到沙發上躺下,扯過薄毯蓋上,側過身背對著他就睡了。
活了快三十年,在情場裏少說打轉了二十年的風流少爺喬銳格,此刻正體驗著自己這二十多年人生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
鬱悶,委屈,煩躁,還有點慌張。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心底隱隱的,還有些心虛。
他瞪著背對他睡過去的吳瑕,揣在褲兜裏的手狠狠地捏癟了那盒套子。
又不是我用的,我心虛個什麼勁?喬銳格心中不忿,自己拿了衣服也去洗澡。
站在淋浴噴頭下,溫熱的水打在身上,喬銳格抬起受傷的胳膊,創口昨天換過藥,貼了塊小小的紗布,這一會兒的功夫,紗布已經濕透,他撇撇嘴,把紗布扯了。
被角鐵劃出的那條猙獰的口子,差不多已經結疤,隻是這麼被水泡過,可能又會有影響。
喬銳格想起吳瑕小心翼翼地幫他裹上保鮮膜的樣子,心底的鬱悶委屈又加深了幾分。
他仰起頭,任熱水劈頭蓋臉地澆下,而後又狠狠地甩了甩頭。
想到吳瑕看他那一眼,涼涼的,像帶著嘲諷般的眼神,喬銳格真是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
偏偏心底沒著沒落,想發火又發不出來。
他自認是個情場老手,身邊的情人不說換得如走馬燈似的快,見識過的那也不少。那些人對他用的手段,他閉著眼睛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諂媚的,殷切的,死纏爛打或是若即若離的,熱情如火或是冷若冰山的,他哪樣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