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幫我,駱遇川,看在……我們也算好過的份上……”方行遠幾乎要哭出來。

江淼咬咬唇,輕聲問:“於是你就去了?”

駱遇川輕微地點點頭,眼裏帶著回憶舊事的疏離和恍惚,他說:“我決定去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他說的我們好過的話,我隻是……”

他沒有繼續,江淼卻覺得懂了他的意思。

年輕時的駱遇川,麵對感情恐怕不會有什麼瞻前顧後的猶豫,喜歡了就要對你好,發現不適合就理智抽身,方行遠的求助於他不是餘情未了的熱心,哪怕隻是平素沒有來往的同學,他也會施以援手。

“後來呢?”江淼問。

駱遇川說:“我去了那間小賓館,跟那人談判,他答應放人。”

駱遇川說得簡單,事實上和那人的交涉並不愉快,這麼多年過去,駱遇川早不記得那人的樣貌,唯獨記得那人穿著一條緊身的花色牛仔褲。

花褲男的態度猥瑣又囂張,自認扣著方行遠的學生證就拿著他的把柄,而方行遠一再懇求駱遇川不要報警,駱遇川隻能一點點和花褲男打心理戰地磨。

他不是善於言辭的人,能說服花褲男放人,也許是他一身自帶的冷峻氣質,也許是他年輕又無所畏懼的勇敢。

駱遇川擔心花褲男出爾反爾,讓方行遠先走,結果方行遠出了房間不過幾分鍾,小賓館裏就擁進一群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他們接到舉報來抓□□□□,連著駱遇川和花褲男一塊兒掃進了派出所。

“你們怎麼也會……”江淼不解,兩個男人同處一室也要被抓?

駱遇川苦笑一下:“你忘了那個男的本來準備了什麼嗎?”

花褲男的準備不可謂不充分,道具撒了一床,警察進來時,花褲男正手忙腳亂地收拾那堆手銬、皮鞭、口塞、束縛帶……

就算駱遇川表示隻是來接人,跟花褲男並不認識,也隻得民警不耐煩地回一句“抓的是你們亂搞,誰管你們認不認識!”

江淼聽得難受,他想象無辜的駱遇川和那些人一起被推搡著關上警車拉進派出所,和那些人一起關在鐵欄杆後麵,心裏就一陣陣抽痛。

他突然意識到漏了一個重點:“方行遠呢?他人呢?”

駱遇川平靜地說:“後來才知道,他下樓的時候警察剛到大門口,他就從二樓走廊的窗戶翻出去了。”

忍了一會兒,江淼還是沒忍住飆了髒話:“靠!”

在派出所,駱遇川耐心地向民警說明情況,但花褲男憋了一肚子氣,他先被駱遇川攪了好事,接著被抓,想著反正自己洗不清,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定跟自己來開房的就是駱遇川。

而駱遇川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不想再把方行遠牽扯進來,幹脆也閉口不言,既不說出他到底來接誰,也不承認和花褲男有關係。

這讓辦案民警很是惱火,覺得駱遇川看著一副好學生的模樣,結果卻是塊油鹽不進的硬疙瘩,一拍桌子讓他要不叫家長要不通知校領導。

猶豫再三,駱遇川報出了袁闊海的電話。

讓民警鬱悶的是,袁闊海的到來也沒能讓駱遇川鬆口,他像對自己即將麵臨的困境一無所覺,始終保持沉默,不肯透露半個字。

如果事情就照此發展,駱遇川麵對的大概就是拘留一類的處罰,那他的學業、前途不說全毀,也是岌岌可危,還好,派出所的老所長看出了端倪,不再從駱遇川這邊找答案,轉而從花褲男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花褲男確實準備充分,民警從他的包裏不單翻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道具,還從夾層裏找到了用於□□的藥物。老所長拿著花褲男的那台錄相機旁敲側擊,果然從他的言語中抓到了馬腳,派民警從他們當時所在的賓館房間裏找到了另一部處在工作狀態的錄相機,錄相機裏偷拍下來的內容還了駱遇川清白。

就算知道最後的結果,事隔多年聽到這段經曆,江淼也不禁湧上劫後餘生般的後怕和心悸。

要是沒有老所長的明察秋毫,要是沒有那段偷拍的視頻,駱遇川是不是就注定洗不清這盆髒水,注定要背這口黑鍋了?

“視頻,”江淼突然眼睛一亮,“視頻裏難道就沒拍下方行遠嗎?”

“拍下了。”駱遇川說。

江淼急道:“那怎麼……”

駱遇川握握他的手:“可是沒拍到臉。”

江淼一下子氣頹,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花褲男早到賓館做準備,偷拍的視頻從方行遠進門到兩人發生爭執,再到駱遇川來找人,前前後後錄了幾個小時,居然愣是沒拍到方行遠的臉,真不知該說是他運氣不好還是運氣太好。

“不過,袁老師認出了他。”駱遇川說。

都是自己的學生,就算視頻裏燈光昏暗,聲音也不清楚,袁闊海還是一眼認出了方行遠。

隻是從視頻來看,方行遠也算是受害者,視頻還了駱遇川清白,足以治罰花褲男,民警也沒再追究方行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