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居然有人報警。
盡管生在豪門,打小見慣了各種光怪陸離,喬銳格依然感到荒謬。
縱犬傷人的被摁下不讓外傳,他為媽媽出口氣,馬上就上了新聞。
後來想想也不奇怪,前一件是喬明山的指令,後一件定然是有喬信達的授意。
喬銳格被拉去警局倒也沒受什麼罪,在某主任的辦公室裏坐了兩個小時,直到喬信達派的人來“保釋”他。
對外間怎麼傳播這件事喬銳格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是知道,喬信達等不及了。
他不過才剛剛完成一個收購案,喬信達就動了手。
喬銳格悠悠地又噴了口煙,麵沉如水,目光冰冷。
對他怎麼樣他都無所謂,可喬信達不該動喬夫人。
不知道喬信達有沒有聽懂他說的那句話。
“哥,可要記得我的話啊。”
喬信達苦笑的表情,似乎是誤會他在說讓他被狗咬三分鍾的事。
而喬銳格自己清楚,他想讓喬信達記住的是什麼。
這才剛開場呢。
茶樓的服務員領著江淼和駱遇川往預訂的包廂走。
前天,江淼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端一個聽上去顯得溫吞的男人聲音跟他說:“是江淼嗎?我……是你舅舅。”
雖然已經有了包豔琳的提醒,親耳聽到“我是你舅舅”這句話,還是讓江淼愣怔了好一會兒沒能作出回應。
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和這位自稱叫“張勉”的人約好了地點見麵。
張勉說不是本地人,地方不熟,江淼便在和王儷見麵那次的茶樓訂了包廂。
駱遇川不放心他單獨一個人來,也請了假陪著。
打開包廂門,意外地發現裏麵竟然已經有人了。
正對門口的紅木椅上,坐著一位滿頭銀發的幹瘦老太太,背脊微微佝僂,右手邊放著一根拐杖。
江淼正疑心服務員帶錯了,老太太那略些混沌的雙眼卻亮了起來:“是江淼嗎?”
江淼驚訝,看看駱遇川,又狐疑地打量老太太:“我是。”
老太太看上去有些激動,但舉止還算鎮定,指了指旁邊的座椅:“坐吧,孩子。”
江淼又看了看駱遇川,駱遇川微微點了點頭,兩人走進門,在老太太對麵的座椅上坐下。
等服務員上好茶關上門出去,包廂裏就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包廂裏是常見的中式裝修,牆上掛著山水畫,房間一角立著一扇屏風,可能是焚過香的緣故,房間裏有股若隱若現的沉香味。
沒有人急著說話。
老太太一直盯著江淼看,臉上帶著驚喜又悲酸的神情,過了好久,才開口道:“我叫陳雲清,是你的外婆。”
江淼一愣,就聽陳雲清又說:“不過你叫不叫我都沒關係。”
她顫著手從衣兜裏摸出一張照片,放在茶桌上,用指尖抵著往江淼麵前推了推。
江淼沒動,身體有些僵硬。
駱遇川看了看他,起身一手將那張照片拿過來放到江淼麵前,一手在江淼背上輕輕拍了拍。
江淼似乎回了神,低頭看著那張照片。
照片有些年頭了,邊角微微泛黃,照片上是位和江淼五官近似的年輕姑娘。
江淼大吸了一口氣,他突然覺得心口發堵,有點喘不上氣。
他抬起手,輕輕放在照片上,手指微動,在照片上極輕極輕地摩挲。
陳雲清看著他,眼光中透著疼惜:“你媽媽叫慧慧,起這個名兒,本來是想取個聰明聰慧的意頭,可惜,她隻是個傻孩子。”
張慧慧生於西南一個風景秀美的小城,大學時來到這個省會城市,大學畢業後也順利在這裏找到了一份滿意的工作,她漂亮,性格也好,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她是受了老天眷顧,以後要過的就是結婚生子幸福白頭的好日子。
可惜她遇到了江擇安。
兩人有過怎樣一番愛恨糾葛已經無人知曉,張慧慧回到那座西南小城時已經身懷六甲,陳雲清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女兒的男朋友早有家室,且是靠著元配妻子家的家產才發達起來的。
陳雲清又氣又恨。
氣女兒不爭氣,恨江擇安玩弄感情。
“慧慧懷上你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加上思慮太重,整個孕期就是不停地進出醫院,生你的時候又是難產大出血,在產床上差點沒下得來。”陳雲清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了右手邊的拐杖,似乎要靠著這一點支撐才有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江淼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陳雲清眼裏漸漸盈出淚光:“她的身體一直沒能恢複好,又得了極嚴重的產後抑鬱症,你還不到半歲,她就……”
老人哽咽著,緊咬著牙再說不下去。
江淼蒼白著臉,整個人木木的,眼神都放空。
駱遇川擔心地看著他,也顧不得陳雲清在對麵會不會發現,伸手扶在江淼的腰上,想要給他一些真切的安慰。
也許是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年,要流的淚早已流盡,陳雲清眼裏的淚光漸漸斂去。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江淼滿含愧疚地說:“本來慧慧決心生下你,我就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會幫她把你養大,可那時候,她走得突然,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腦出血……搶救回來,半邊身子都癱了,好幾年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