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顧祁言又來到了裴詩安的病房,裴詩安已經呆坐在床上一個下午了。看到推門進來的顧祁言她沒有任何驚訝,或許是接受自己快要死了的事實,所以心情異常平靜。

“那裏有椅子,你坐吧。”

裴詩安平靜地招呼顧祁言坐下,反倒是顧祁言有些難以適應。

顧祁言清了清嗓子對裴詩安說:“我已經跟你爸媽商量過了,桐市的醫療水平稍微好有一些,我替你聯係那邊的醫院,盡量快點把手術做了。”

“你是在可憐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詩安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很暗了:“那你為什麼不問過我的意思,就擅自決定手術?外麵已經天黑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你快點回去吧。”

顧祁言起身來回在有病房裏走著,看著床上毫無求生欲望的裴詩安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當初要是一檢查出來有癌症,早些治療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裴詩安僵硬地扯出一個微笑說:“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所以你就算什麼都不做都沒有關係。”

顧祁言停下步子,有些惱火:“你以為我是關心你?我隻不過是覺得有些愧疚,不然你以為我想管你?”

裴詩安抓著輩子的手不由地加大了一些力氣,她果真沒有猜錯,是因為愧疚。

“你為什麼要覺得愧疚?”

顧祁言思慮了一會說:“你沒有必要因為我放棄治療。”

裴詩安鬆開漸漸泛白的手,不動聲色地將眼淚憋了進去:“不是因為你,我承認一開始有些在意,不想讓你知道我的病情。但是現在是真的太晚了,我不想自己僅剩的一點生命浪費在手術台上。”

裴詩安看著顧祁言那張熟悉的麵孔,麵前的這個人,她愛了那麼多年,現在總算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她說:“其實我查出病的那天,看到了你陪白歆去醫院檢查,那時候我真的好難過,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上天那麼不公平,讓我既沒有愛情也沒有健康的身體。”

床頭的花已經不似早上那麼精神了,她伸手觸碰了一下花瓣說:“白歆告訴我說,感情不是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報的,有時候命運也不是我想努力就會好轉的。”

“所以,你是要放棄了嗎?”

裴詩安頓了一會兒說:“不是要放棄,而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的父母怎麼辦,他們就你一個孩子,等他們年事已高他們去依靠誰?”

“所以我之前放走白歆的條件是讓我的父母重新回到顧氏,我不能在他們的跟前盡孝,起碼要讓他們後半生物質上不用有所擔憂。”

顧祁言又想起昨晚裴詩安對他提的第一個條件:如果放走白歆,他可以愛她嗎。

顧祁言站在裴詩安的病床前許久說:“這些年裏,我確實有愧於你,但是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我對不起我媽瞎掉的那隻眼睛。”

顧祁言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裴詩安知道他還記得昨天晚上自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