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天去外地開會,不能開車送我了。
氣喘籲籲衝上公交車,找了個位置站著,這才發現有不少人盯著我看。
男女老少均有,目光直接。
我頓時大為得意,心想看來造型改變得很成功。
可這一腔激情到了實驗室裏,就被兜頭一瓢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沒人發現我換了發型,我還是和昨天一樣,穿著為姚明定製的白大褂,十元一雙的廉價布鞋,寂寞坐在窗戶邊觀察那指針永遠不會下滑的神奇儀器。
我重新陷入漫無邊際的灰敗。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脫下白大褂溜出了實驗室。
我憋得快要發瘋了。
沿著林蔭道漫無邊際的走著,我沒留神迷了路,來到一棟陌生的磚紅色建築前。
這建築的造型有點眼熟,頭頂半個大球,有點像黃山光明頂的天文台。想當年爬上光明頂看日出,我曾特別留意過那個天文台,一直想知道那個大球是弄來幹嘛的,所以這會兒我就仰著頭使勁看。
我看呀看,看得脖子都痠了,除了看出圓球上有一條寬寬的裂縫,其他啥也沒看出來。倒是發現建築周圍種滿了沉甸甸的大紅石榴,有好些已經裂開皮掉到地上來。
“那是天文觀測室。”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循聲轉頭過去,樹蔭下站著一個高挑的男孩。
男孩長得非常俊美,怎麼說呢,就是那種典型符合優生學的混血兒類型,微卷的頭發,白皙的皮膚,鼻子輪廓好像希臘雕塑。他穿著一件普通的白T,個子約莫有一米八五,四肢修長強健,一看就是吃牛肉喝牛奶長大的小孩。
雖然站在樹蔭下麵,但他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叫人禁不住晃了眼。
我看著他,忘記了說話,有點呆。
“你想不想進去看看?”那個男孩見我不說話,朝我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這一瞬間,我已經清醒過來。
我告訴自己,雖然眼前這個人長得比廣告明星還好看,但他絕對不是我的菜,我喜歡的是樂似榕那種沉穩儒雅的知識分子,這種隻有外表的美男絕對是繡花枕頭草一包。
“你是誰?”我朝他揚起下巴,故作姿態。
“我叫
Apollo。”男孩朝我笑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中文名字是阿波羅。”
我頓時想笑,尼瑪這是中文名字嗎,藝名還差不多!
“我叫——”我張嘴剛想介紹自己的來曆,阿波羅卻忽然打斷了我。
“我知道你是誰。”他說,“你叫程鹿,四天前剛加入實驗室,還是個大一學生,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我有些吃驚,莫非這個家夥偷偷暗戀我?
阿波羅笑了,陽光下他深邃的眼珠子泛著一點奇特的藍。
“因為你是第五個用關係加入實驗室的女生,所有人都在賭,賭你什麼時候會離開?”
在阿波羅的描述中,我終於知道自己成為了一個怎樣的笑話。
在我之前,已經分別有四個姑娘通過關係先後加入實驗室,她們懷著和我相同不可告人的目的強勢入駐,但最終都因為耐不住寂寞而離開。
她們接受的是和我相同的工作——守在儀器旁邊看指針。
樂似榕是朵高貴的蘭花,引得狂蜂浪蝶無數,所以他早已學會處理這些人情世故。
——你要塞人進來?可以。
——能不能留下?那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我不幸成為其中一隻小蜜蜂,甚至比前輩們還不如——人家好歹是名校在讀研究生,而我隻是一個十八歲的本科新鮮人。
“你的學曆是最低的,大家都覺得你的後台一定十分強硬。”阿波羅打量我,若有所思的點頭,“你姑父是做什麼的?”
我生氣了。
國外長大的孩子就是這點討厭,實在,不懂拐彎抹角。
“管得著嘛你!”
我嘟嘴。
“我喜歡你以前的頭發,很東方。”他換了一個話題,自顧自搖頭,神情頗為惋惜,“為什麼剪掉?為什麼要染色?這不適合你,一點也不好看。”
我終於惱羞成怒。
於是撿起地上破了皮的石榴順手朝他砸過去,想嚇一嚇這不懂事的小破孩。
沒想到居然打了個正著。
石榴籽被擠碎了,在他雪白的T恤上留下一抹嫣紅,就像飄落的薔薇花瓣。
我嚇得轉身就跑。
“喂!你明天還來嗎?”
阿波羅沒有追來,他的聲音在後麵遠遠響起,似乎帶著一點焦灼。
來?來你妹呀來。
我氣鼓鼓跑著,心想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這個奇怪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