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顧問璋回朝的事已是滿城皆知,雖然這出使的時間比所有人預期的都要長許多。

第二日,聖旨便下來了。雖城中百姓又在誇著帝王的一諾千金,但想必皇帝本人蓋章時臉色是不大好看的。

而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這是顧問璋終於摸著了聖心,因此格外殷勤。連著幾日,坤王府門前都熱鬧如街市,來往的車輛絡繹不絕。

這坤王府實則原是朝廷名下的一處舊宅,平常居住尚可,隻是比起其他王府,寒磣了不少。但這些天人來人往,那陳舊的門檻總要讓人疑心是否真要被踏爛了。

按祖製,顧問璋已有重新選址建府的權力,不過他倒是沒有急著去做,隻是每日在家中招待來賓,無事便休養生息。

到了生辰這日,府中大擺宴席,來得人也不少。隻是朝中幾個有派頭的,卻始終沒有露臉。

出乎許多人意料的,皇帝也沒有任何表示。其本人不能來尚可理解,卻連個遞話的太監也沒有,這就足以讓觥籌交錯之中的許多人浮想聯翩,重新思索了。

而此時,溫冬晚正地躺在貴妃椅上,曬著園子裏和煦溫暖的陽光,愜意地打著盹。

麵前的小桌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針線,一方雪白的帕子靜靜地躺著,上麵是半朵未繡完的淺紅海棠。

滿年守在一旁無聲地做著手裏的活,不時瞧一眼太陽的位置,估摸著時間。

溫冬晚被叫醒時,正好有小丫鬟興衝衝地捧著一個紅木盒子過來。

滿年接過盒子,又見她小聲問了幾句,便捧到了溫冬晚跟前。

“小姐,是紀竹坊的扇子做好了,拿過來你瞧瞧。”

溫冬晚眼底露出驚喜,忙道:“打開我看看。”

滿年打開盒子,小心地取出一把折扇,遞給她。

溫冬晚展開扇麵,翻來覆去看了看,又舉起來對著光細細地瞧著。

竹製的扇骨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白,竟有那麼些白玉的質感。要說起來,一把上乘的折扇其製作也是十分勞心勞力的。選用的竹須得是六至八年生,竹節要筆直勻稱,且從斷根那時起一直到下山,都不可再沾地。否則一旦生了竹斑,那這根竹,也就落入次品了。

“我以前竟不知,這樣一把扇子也要幾十道的工序。”溫冬晚不由得感歎道,“而我除了繪製個扇麵,別的卻怎樣也上不了手,看來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是假話。”

她又端詳了一會兒,向滿年招了招手:“將我那柄團扇那來。”

兩把扇被並肩擺放在桌上,一把文雅貴氣,一把嬌麗可愛,麵上的圖案卻都是同一幅山水畫。

溫冬晚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折扇上的山水畫不過是她現學現賣來的。其實她畫技一般,不過照葫蘆畫瓢折騰了許久,扇麵都不知毀了多少,才得了這一張能入眼的。

“封好放屋裏去吧。”溫冬晚看著滿年走開,便起身走了兩步,活動活動。

溫喜兒路過的時候,便瞧見她在這邊踱步,四周隻有兩個小丫鬟。

她頗有些熱情地迎上去,道:“三姐姐,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呢?”

溫冬晚瞧她一眼,覺得她這熱情得有些蹊蹺,隻淡淡應了一聲:“散散步。”

溫喜兒便驚奇地睜大了眼,手帕掩唇道:“哎呀姐姐!你怎麼還在這裏散步呢?今兒王爺不是在府中設了宴席呀,你是不是忘了?”

不等她回答,溫喜兒又接著說:“姐姐肯定是忘了,不然總不能是和我這庶女一樣沒身份出席吧?”

說完便笑盈盈地看著她,似是期待能在她臉上看到什麼。

溫冬晚看著她做作的演出,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這才緩緩道:“如妹妹這般得寵的都去不得大宴,我何德何能?也就明日去去王爺府中的私宴,湊個熱鬧罷了。”

私宴?溫喜兒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試探著問:“姐姐是說王爺明日還有一場宴席?”

溫冬晚無辜地眨了眨眼,道:“怎麼?妹妹沒有收到請帖麼?不應該呀,王爺還同我說晉安城裏的公子小姐都派了請帖的。”

溫喜兒當她這是在諷刺,心中有些不快,還要嘴硬一番:“……我當然已經收到請帖了!真巧,明日我們還可以一同前去呢。”

這次換溫冬晚笑盈盈地不說話,見她臉漲得有些紅,一副想說話又說不出口的樣子,便十分體貼地帶著人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