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傷別離(1)(3 / 3)

潘玉龍猶豫了。

卻在猶豫過後又悚然一驚——他竟差點就忘記了楊悅!

他們已經談婚論嫁。她將是他這輩子的承諾與責任。他答應她的父母要給她完全的幸福,努力地去愛她。而麵對他決定要用此生去感激的人,他能說出傷害她的話嗎?不,他肯定自己絕對做不到!

但現在,他還能“努力”地去愛楊悅嗎?

潘玉龍陡然間也沒有了那種自信。

一年後的情況沒有比一年前更好。他始終要在兩個人中徘徊、決斷,卻不能保證不傷害任何一方。潘玉龍的心又開始迷茫起來。隻是迷茫也是短暫的。一切似乎隻能回到原點。

潘玉龍悲哀地發現他已經做好了選擇。

潘玉龍沒有想到,隨著他頓悟的感情而來的,卻是更深重的痛苦、更深沉的憂傷。因為,在他真切地知道自己的愛的時候,竟然不是真切地擁有,而是自己要真切地放手。

所有的愛與心思都將會在天亮以後被再次深藏,永不提起。這種傷,當真讓潘玉龍痛徹心扉,從此刻骨銘心。

當然,潘玉龍並不知道,就在他決定悲傷放手的那一瞬間,他的誌愛小姐也再次準備傷心遠離。

深夜的深紅酒吧別有一番浪漫情調。吧中心的一個小舞台已開始有人表演。伴著柔和的音樂,女歌手磁性的聲線響起:

如果真的有一種水\可以讓你讓我喝了不會醉\那麼也許有一種淚\可以讓你讓我流\不傷悲\總是把愛看的太完美\那種豪賭一場的感覺\今生輸了\前世的諾言\才發現水已悄悄泛成了淚\雖然看不到聽不到\可是逃不掉忘不了\就連枕邊你的發梢\都變成了煎熬\雖然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淚在漂心在逃\過了這一秒\這一個笑\喝下這碗解藥\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寂寥

是一首悲傷的歌曲。女歌手唱得很是動情。燭火熒熒,楊悅心有感觸,難免會落在臉上。薛之楊看著她在燈光燭火中迷離的神色,心中突地一痛。唉,他這學妹,什麼都好,就是一直喜歡將心事藏的深。當初在學校,如果不是他改性子死皮賴臉,隻怕到現在他跟她都會是縱使相逢應不識。想到這,薛之楊忍不住輕鬆笑看楊悅,心下更是莫名暗暗地起了總算沒有錯過的慶幸。

終於,收回自己打量楊悅的眼光,他清清嗓子,微微一笑,“學妹,怎麼了?忘了還有我不成?真是……坐你對麵的老同學不看,一個人在想什麼呢?”

楊悅轉過眼,遲疑了片刻,隻是輕輕搖搖頭,“沒什麼。”

“真的?”薛之楊懷疑。見楊悅跟著點頭,他又驀然一正色,“那好,楊悅,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

楊悅淡然看著薛之楊,半晌,才慢吞吞地反問,“怎麼,把我作當事人呀?”她嗤之以鼻,回過身招手叫來Waiter,“再來一杯Pinkmary。”

Waiter微一彎腰,轉身欲離去,卻被薛之楊神色微斂地伸手攔住,“No……楊悅,好女生晚上可不能喝太多的酒類飲品。”

不顧楊悅抗議,他朝向Waiter,“一杯MelonBall。”轉臉衝楊悅燦然點頭示意,“這個要更好喝些……你試試。”

楊悅差點暈倒。就知道這個人,一把年紀了還是這樣……

不過,還真讓人很是懷念。

楊悅真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Waiter送上了MelonBall,楊悅欣賞了一下這種雞尾酒漂亮的色澤,端起來輕抿了一口。瓜類雞尾酒的甜味配上柳橙汁甜中帶苦的味道,別有一番風味。

真是不錯喝。楊悅滿意地點頭。

薛之楊一直帶著溫暖的神色笑意微微地看著楊悅,見她頗為滿意,他忍不住有點小得意地輕敲了敲酒杯杯沿,“看在我這麼關心你的份上,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怎麼樣?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楊悅又輕啜了一口MelonBall,放下酒杯,終於開口,“嗯,應該說還是挺好的。象我這樣的身體再做律師已經是不適合了。所以,我就做翻譯了。收入還是不錯的。”

薛之楊頓時詫異,“翻譯?”

楊悅點點頭,“我現在在銀海的銀誠律師樓。你應該聽說過這家。這幾年,銀海的經濟發展勢頭特別好,所以,銀誠就早早開辟涉外經濟一塊了。我懂行,外語又不錯,在那裏做翻譯也算我沒白學幾年的法律吧。”

沒成想,薛之楊聽了在旁早已笑得一臉滿意,“學妹,真是巧到家了啊。這次跟我們合作的就是銀誠律師樓。你學長我現在可是專攻涉外經濟案件。這不,這次的案子我就得在這兒呆上一段時間。嗬嗬,學妹啊,以後就常見了啊!”

楊悅聽了也笑,“是挺好的。哎,那你跟哪個組合作?”

“孫明康主任那組。唉,那裏可都是精兵強將啊,我算領教過了。也好,更激起了我旺盛的鬥誌!”薛之楊深思著感慨,不過話語間倒已是振作著信心十足,杯中酒也旋即一飲而盡。

楊悅淺笑盈盈,心情很是愉快。

這一晚,她沒有時間為她莫測的感情憂愁。

無論是處在一個怎樣的局麵,潘玉龍還是需要去麵對。因為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所以,一早,潘玉龍就已經出現在2818房,依舊動作優雅地為貴賓服務。

潘玉龍雲淡風清地站在那裏低頭忙碌,昨晚的一切仿佛已被他深深藏起,他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真實”組合的成員也習慣了他的出現。雖然不忿,但今時往日,到底現在身份、地位已不同,總不能因為潘玉龍而被有心人製造出新聞,毀了大家的前程——這也是劉訊暗地裏警告過的。

湯豆豆也很冷淡。基本上,她對潘玉龍是視而不見居多。其實,她也不想這麼著,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尤其是想到昨晚那個韓國妞還要找劉訊打聽潘玉龍,她就更不舒服。潘玉龍就是因為她才跟自己掰的,搞了半天他們也沒好結果……真是……天意!

湯豆豆不是幸災樂禍,反正就是覺得他們活該。但是,潘玉龍和那女的又是為什麼分的呢?湯豆豆有些好奇。不過,今天要趕場,銀海市國際賞花節在今天盛大開幕,湯豆豆會很忙很忙,實在也沒多大心思去多想……

果然,劉迅來了。

看到房中的一幹成員,劉迅情緒高昂。今天是“真實”組合在銀海的首演,也意味著他們開始跨出轉攻內地大陸市場的第一步,所以,重要性不言而喻。當然,作為經紀人他也難免囉嗦。好在大家都熟悉了,見他苦口婆心地也不容易,所以,該聽的還是聽,不想聽的也是聽,由著他去了。劉迅吆喝著“真實”組合動身。在5個年輕人走出房門之際,他卻回轉身,看向房中一直靜靜站立的潘玉龍。

想了想,劉迅招呼他,“潘玉龍,有件事,本來我是不想說的。”

見潘玉龍有些驚詫地看他,他又擺擺手,“算了,現在還是告訴你吧。”劉迅回頭看看“真實”組合已消失在2818房門外,他才收回眼光,正色向潘玉龍說道,“看在你救過豆豆的份上……我說,昨天我們在酒店大堂遇上了韓國時代公司董事長了。”

潘玉龍微微有些色變,但他沒有出聲,隻從那雙清澈的眼裏透露出一絲絲激動——一絲絲緊張還有不安。

劉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金誌愛在找你。她向我打聽你在哪兒。因為豆豆就在我旁邊,那架勢……咳,我就沒方便告訴她。不過,我想你們早晚會遇上,畢竟這酒店再大也就這麼大。”他一張手比劃了一下,“我先走了,今兒事多,你就自便吧……”

劉迅轉身走了出去。剩下潘玉龍呆呆站在2818房裏,久久不能動彈。

慢慢地,悲傷漫上了潘玉龍年輕俊美的臉。他輕輕低下眼睫,遮起他眼底無窮的心事。

片刻後,2818房也空無一人,隻剩下一輛服務車孤零零地停在一邊。

而房內潔白的窗紗,卻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