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黑暗之中,星光變得格外璀璨,而後就看一盞一盞燈亮起來,在整個華京,仿佛是燃燒的火,拚成了一個“蓉”字。

夜風吹拂著李蓉鬢角的碎發,她忍不住上前一步,隨後就聽遠處煙花驟然炸響,大朵大朵煙花升上半空,將整個夜晚炸得絢如白晝。

她仰頭看著那些煙花,聽著身邊人輕聲開口:“我說過,我會回來娶你。”

“八抬大轎,十裏紅妝,滿城煙花。”

“讓你費心了。我本也是不在乎這些……”

“我知道,”裴文宣轉過頭,看向她,他目光落著星光,“這是,裴文宣送給他的妻子李蓉的。”

“等未來,他還想送給她的殿下——”

裴文宣看著她,說得異常認真:“太平盛世,千裏江山。”

話音剛落,最盛大的一朵煙花炸開在夜空。

等那朵煙花炸完之後,上官雅轉過頭,看向城門口的荀川。

荀川身後站著秦臨和藺飛白,他們三個人都牽著馬,準備離開。

這幾人本來早該離開華京,隻是為了等著李蓉的婚禮,一直留到現在。如今喝完了喜酒,也該走了。

上官雅看了一眼三個人,目光最後落在荀川身上:“你們回來都沒多久,又要走,在華京呆著不好嗎?”

“華京不屬於我。”荀川看著上官雅,麵上帶笑,“走的路多了,就不願意待在一方城池打轉。”

“不過,”荀川想了想,又笑起來,“以後每年我都會進京敘職,到時候,我再找你和殿下喝酒。”

“行吧,”上官雅點頭,帶了幾分遺憾,“早點成婚,多帶一個人回來。”

荀川抿唇輕笑,隻道:“還說我?你也是。”

說著,荀川掃了一眼藺飛白和上官雅,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知道:“不過我盡量吧。那……”荀川抬眼,看向眾人,“就此拜別?”

“等一下,殿下讓送你個東西。”上官雅說著,想起什麼來,從袖中取出一份任命牒文,“殿下打算將你冊封為鎮北將軍,讓我將將任命牒文給你。”

說著,她將牒文交給荀川,特意囑咐:“看看吧。”

荀川有些茫然,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她打開牒文,終於看見三個字,秦真真。

她一時愣住,秦臨看見那三個名字,眼裏也帶了幾分動容。

“替舍妹,”秦臨聲音沙啞,“謝過長公主殿下。”

“走吧。”

上官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殿下說了,以後,你就是你,為自己活著。”

荀川……

不,拿回了獨屬於自己名字的秦真真,她抬頭看向遠處的北燕塔。

北燕塔上,身著喜服的兩個人,在夜風之中,靜靜擁抱在一起。

“真真,謝過殿下。”

秦真真沙啞開口,行了一禮後,也不再多說,幹脆說了句:“就此拜別。”

便翻身上馬,同秦臨一起,駕馬離開華京。

等秦真真秦臨走後,上官雅看向一旁等著的藺飛白,有些哭笑不得:“他們走就算了,你走什麼?你走了,咱們婚事怎麼辦?”

藺飛白沒有說話,他低頭笑了笑,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副葉子牌。

上官也愣了愣,藺飛白將葉子牌交到上官雅手中。

“我不想娶個心裏有其他人的女人。”藺飛白抬眼看她,“反正,咱們其實也就是萍水相逢,我比不上蘇容華,我看得出來,他能為你死,我可能不能。”

上官雅聽到這個,低頭笑了笑:“你計較這個做什麼,反正他……和我也不可能了。”

蘇氏謀逆在前,蘇容華不可能敢和作為上官家執掌者的她聯姻。

藺飛白笑起來:“別這麼想,他走的時候我去找過他,他和我說了,他如今得承擔起自己大公子的責任,等他安置好蘇家,培養好下一任繼承人,說不定就回來入贅了呢?”

上官雅愣了愣,藺飛白注視著她:“上官雅,你努力這麼久,就別將就了。我也有我更好的人生,西南的姑娘,又漂亮、又熱情、身材又好,喜歡我的人,多得不得了,你別惦記了。”

“誰惦記你啊?”上官雅哭笑不得,“你可真不要臉。”

藺飛白笑起來,兩人沉默許久,藺飛白終於開口:“再會。”

“保重。”

說完,藺飛白翻身上馬,也往遠方而去。

一夜折騰之後,等到卯時,一切又恢複如常。

宮燈逐一點起,大臣們雲集在宮門前,陸續步入廣場。

李蓉站在最前方,與她並列的是還擔任左相得上官旭,其次便是裴文宣,上官雅、崔玉郎、裴禮明等人一路往下。

春初還帶著些許寒意,清晨比冬日亮得早了許多,在天空隱約有了亮色時,就聽太監場合之聲:“跪!”

所有人分開兩邊,屈膝跪下,李蓉身子不便,便隻是輕輕低頭。

按著過去的禮製,在這聲“跪”後,皇帝的轎攆便會入內,然後皇帝會踏過禦道,步入大殿,踏上玉砌鋪金的高台,最後坐在高座之上。

然而跪著等了很久之後,都沒聽到聲音,有人好奇抬頭,才看見遠遠有幾個太監,抬著一張雕刻著鳳凰的金椅小跑著過來。

原本該坐著皇帝的椅子上空無一人,隻有一道聖旨放在上麵。

眾人麵麵相覷,連李蓉都忍不住抬頭,看見這種景象,皺起眉頭。

太監端著椅子一路跑入大殿,將椅子放到高台上方,金座旁側。

而後便由福來取了金座上的聖旨和一封信走下來,福來將信交給李蓉,又將聖旨展開,高念出聲:“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李蓉沒聽清福來的聲音,她看著上麵李川的字跡。

“阿姐,見信如晤。”

“見到信的時候,我應當已經出京了。不必擔心我的去處,我跟隨了一位熟人,想必會照顧好我。一生困於宮廷,是我最大的苦難,所幸得阿姐相救,阿姐說自己想要權勢,其實我明白,阿姐心中不僅僅想要權勢,也是希望我能遵循本心,過得更好。”

“李川生於宮廷,承君王之學,卻無君王之心,手中有劍,卻無揮劍之勇。生來十八載,未有一日為自己而活,不知為何而生,亦不知死有何懼,心中所係,唯有北方未平。願遠行北方,繪製北方疆域地圖,描人文風情,若有一日,李川能回,便是我大夏,北伐複仇之時。”

“今日將江山交予阿姐,願阿姐為執劍者,掌天下事,不負江山,不負百姓,不負愚弟,李川。”

李蓉看著信,覺得喉頭哽咽,她抬起頭來,在人群之中,看向一直注視著他的裴文宣,聽著福來的聲音。

“朕閉關於上清觀,再不問世事,特封平樂公主李蓉為監國長公主,代為攝政,視入君王。擢駙馬裴文宣為左相,上官雅為門下省納言,崔玉郎為禮部尚書,共輔長公主以治天下。朕閉關之日,往眾位愛卿勤政克己,切勿怠慢,欽此。”

此令出後,所有人都沉默著,誰都不敢接旨。

福來合上聖旨,走到李蓉麵前,恭敬奉上聖旨:“請殿下接旨上坐。”

李蓉看著聖旨,許久後,她接過聖旨,走上禦道,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最後坐在鳳凰金座之上。

晨光一寸一寸灑滿山河,李蓉就聽太監高唱了一聲:“入殿——”

而後群臣百官魚貫而入,她看見裴文宣,看見上官雅,看見崔玉郎,她仰起頭,似乎能見華京之外,大道之上,駕馬向著北方遠去得秦真真和秦臨,向著西南疾奔的藺飛白,還有領著侍從,抱著行囊,坐在百姓牛車之上,閉上眼睛,第一次聞見這麼幹淨的青草香的李川。

李蓉看著百官入殿而跪,聽著百官高呼萬歲之聲,她站起身來,雙手展開,說出了她成為這大夏執掌者以來第一句話。

“眾卿平身。”

隨著這隻句話出口,一個嶄新的時代,開啟向前。

它或許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它還有諸多令人詬病的弊端。

可是,它像是一個開關,有人用鮮血和一生,奮力按下了這曆史按鈕。

為命運,為自由,為尊嚴,為生而為人所當擁有的一切,滾滾往前。

【全文完】

--------------下麵算個番外吧,之後的事情,給大家一個交代------------------

康興二十年冬,奸妃蕭氏聯合世家作亂,謀害帝王於宮中,史稱康興宮亂。

長公主平樂攜駙馬等人平定叛亂,輔太子李川登基,改年號德旭。

傳位這位新君並無治國之才,喜好玩樂,先帝知兒甚深,臨去之前,特賜平樂公主為監國長公主,輔助監國。原吏部尚書裴文宣,擢為右相。

登基當日,群臣入殿,恭候著皇帝出席,然而等候許久,也隻等來了一道聖旨。

帝君心不在朝政,登基當日,便宣布由於上清觀修仙問道,以求早日飛升。朝政事務,轉交由長公主處理。

至此之後,朝政由長公主一手接管。

德旭元年冬,李蓉生下第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個公主,李川極為喜愛,下詔特賜姓李,取名李曦。

李曦滿月那日,裴文宣給她辦了酒,熱熱鬧鬧亮了個相後,夜裏他抱著李曦,同躺在榻上的李蓉聊著天。

“秦臨給了戰報,說北方又打起來了,還好抄了王家、顧家頂一陣子,但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得想個法子。”

裴文宣一麵說,一麵拍著孩子,李蓉見到了喂奶的時間,把折子放下來,將孩子擁進懷裏,拍著孩子,聲音很輕:“你又想改製了?那想好怎麼改了嗎?”

裴文宣沉吟片刻,思索著道:“得想辦法讓他們交稅。科舉也不是一日兩日的時,不收稅,不收地,他們總有錢,有錢就有更多的土地,有更多的土地就有更多的兵馬、錢、權,終歸不是辦法。”

“我倒是有個法子,想了許久了。”

裴文宣看著李曦咕嚕咕嚕喝著奶,也忍不住有些渴,他取了茶水,喝著茶冷靜著自己:“什麼法子?”

“嫡子承襲爵位,但財產嫡庶可以均分,隻要庶子提出分家,分家之後,依法上稅。”

話音剛落,裴文宣一口水就嗆到了氣管裏。

他急促咳嗽著,但一麵咳嗽,一麵就明白了李蓉的意思。

世家的根本在於土地財產,土地財產常年一來,一直是嫡長子繼承製,除了蘇容華這種放棄了繼承權的情況,一般都是由嫡長子繼承所有財產,而家族中其他人都依附於財產繼承者。

這直接導致了世家財產的長期保全,一代比一代更為強盛。

然而庶子均分財產,分割出來的財產依法上稅,那就是在無形切割削弱世家。原來百畝土地不上稅,四個兄弟均分後,就剩下二十五畝不上稅。幾代下來,世家權力,便可從財產根本上削弱。

庶子在家族之中,地位雖低,但人畢竟是人,相處久了,也有感情,地位雖低,但多少還是會一些權力。就像裴家,裴禮明雖是庶子,但還是在家族幫襯下成為了刑部尚書。一旦給了他們一條法律可依,有能力的庶子,必定會想盡辦法執行。

過往打壓世家,矛盾多在皇族和世家之間,而這個法子,就將矛盾放在嫡庶之間。他們與其推翻李蓉,和李蓉爭執,不如和自家庶子內鬥。

但不管鬥與不鬥,終究是世家自己內部的事兒。

這一條,配合著科舉製等法子,世家三代之內,怕就再無今日光景。

裴文宣想明白,緩過來,不由得道:“你怎麼想到這種法子的?”

“你以前常同我說,權勢之後,就是人心,”李蓉說著,見李曦喝完奶,她輕拍著李曦的背,低聲道,“蘇容卿走時,和我說世家的最大弱點,在於嫡庶。他是再正統不過的世家子出身,他所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站在這些人的角度多想想,也就想明白了。”

“這話是我告訴你的,”裴文宣笑起來,“我自己竟沒想到。”

“你是個好人,又是嫡長子,”李蓉抬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這些也正常。我以前也想不明白別人,打從……”

李蓉頓了頓,裴文宣便明白過來。

上一世的生死是她的坎,她崩潰後又站起來,那就是她的新生。

裴文宣抬手握住李蓉,低聲道:“我明白。”

李蓉低頭一笑:“打從和川兒吵那事兒之後,我便也就能多從別人角度想想了。你若覺得這事兒可行,那就這麼決定吧。”

裴文宣自然是沒意見的,於是隔日,為慶賀李曦的出生,李蓉頒下了一道“平恩令。”

平恩令出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這一條法令的意圖。朝堂之上,大家爭得厲害,裴文宣是此令推行者,常常親自出麵,與其他大臣爭得不可開交。

李蓉帶著孩子上朝,坐在簾後聽他們爭執。

有時他們爭執聲大了,就會嚇到李曦,李曦哇哇大哭,裴文宣聽到孩子大哭,一時就顧不得和他們吵什麼,轉頭就走,直接走到簾後,幫著李蓉將孩子抱起來。

孩子也奇怪,李蓉是哄不好的,裴文宣一抱,便不再哭了。

裴文宣無奈,隻能抱著孩子走出來,一麵拍著李曦的背,一麵繼續和同他爭執的大臣繼續:“你方才所言簡直荒謬至極,此乃造福世家之幸事,世家當感恩戴德才是,若你不信,不妨讓眾人表個態,看看世家子弟是願,還是不願。”

裴文宣話語雖然嚴厲,但語調柔軟了許多,似乎就怕驚了李曦。大臣聽他軟和下來的聲音,一時也吵不下去。

如此幾個回合,大家也不想在朝堂上吵下去。

畢竟,所有人心裏都明白,平恩令就是一個明明白白的陽謀,李蓉抓住的是世家七寸,根本抗拒不了。

過往打壓世家的政令,推行都是寒族和世家的人在吵。可如今這條政令,竟然是世家自己吵起來。

從中央到地方,嫡庶之間各顯神通,平恩令下達不到五年,大大小小宗族在全國各地零散分家成風,國庫也充盈起來。

在此之後,李蓉再逐步限製推舉製,提拔寒門,力推科舉製。

南治水患,北抗外敵。

一步一步,為大夏拔毒療傷。

這些年,外界都當李川在上清觀修仙,但李蓉和裴文宣卻明白,李川是去了北方,他們最後一次聯係,也是他聽說李曦出生,他從北方特意趕回來,下旨賜姓。後來就隻有秦真真一封書信,說李川入北地腹地,她過去保護,就再沒了消息。

打那兒以後,李蓉常常一個人坐在李川的宮殿裏,坐上很久之後才離開。

德旭四年,李蓉又添了個男孩,名為裴清運。

德旭七年,李蓉突然收到秦真真回到華京的消息。

她聽見消息那一瞬,從高座上狂奔而出,一路跑到宮門前,就看見宮門前,一對青年男女站在那裏。

青年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模樣,麵上帶了些胡茬,看上去風塵仆仆,但笑容肆意張揚。

他旁邊的姑娘黑衣佩劍,好似無聲的守護者,靜靜站在他身邊。

李蓉不敢上前,好久後,聽青年開口,溫和叫了一聲:“阿姐。”

四年時光,李川繪製了整個北方疆域地圖,摸清了北方部落地點與關係,還從北方帶回了新的種子和香料。

除此之外,他還帶回了一個孩子,名為李尋。

他和秦真真在華京沒有待太久,留了北方的地圖後,兩人就帶著李尋離開。臨走之前,李蓉和李川談了一夜,希望將李尋留下,李川卻隻笑了一句:“阿姐,我不留在華京,是怕我們起爭執。把尋兒留在華京,阿姐與尋兒,就不起爭執嗎?”

李蓉一時頓住,李川歎了口氣:“而且,我不適合這裏,尋兒也不適合,罷了吧。”

拿到北境地圖後,不久,上官旭告老還鄉,裴文宣成為左相,上官雅擢為右相。

作為大夏第一位女丞相,上官雅上任第一日,便上書北伐。

此時大夏修生養息多年,軍強國盛,上官雅提出之後,朝堂上下,無一反對。

李蓉決定領著上官雅親征北方。

她做下決定當晚,裴文宣在她門口走了好久,李蓉見有人在門口走來走去,她“哐”的一下打開門,裴文宣嚇了一跳,李蓉盯著他:“有話就說。”

“我就是想,”裴文宣麵色有些勉強,“曦兒和清運都還小,他們依賴母親,要不……要不北伐我替你去吧?”

李蓉沒說話,她靜靜看著兩個小家夥跌跌撞撞跑進來,李曦跑在前頭,大喊著裴文宣:“爹爹,爹爹你來和我們玩啊。”

說著,兩個孩子就跑到裴文宣麵前,一人一隻腿,抱住裴文宣,仰頭看著他。

裴文宣麵露苦澀,艱難道:“他們更依賴你,真的。”

李蓉低頭一笑,她伸出手,抱住裴文宣。

“別擔心,我不上戰場。”

“我就是想看看。”

“想看看大夏的山河,看看百姓的苦難。我不能永遠坐在華京,不是嗎?”

裴文宣沒說話,一大兩小都掛在他身上,李蓉抬眼看他:“而且,我也很依賴你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聽到李蓉這麼撒嬌,裴文宣一時無奈,他歎了口氣,隻能抱著李蓉,低聲道:“行吧,去吧。”

他為她準備好所有後勤,李蓉和上官雅便朝著北方過去。

有李蓉親臨,士氣大振,李蓉和上官雅坐鎮前線,由秦臨秦真真領軍,朝著北方深處腹地而去,立誌取下北境皇庭,徹底平了北方。

然而中途出了岔子,上官雅守的一座城被圍困三月,城中無糧,所有人都等著糧食時,就看一個青年,帶著人拖著十幾車糧食和士兵高歌而來。

他突破重圍,衝進城裏,上官雅看見已年近三十的青年,一時就酸了眼睛。

“你來做什麼?”

她沙啞開口,蘇容華雙手攏在袖中,低頭一笑:“我選了宗族子弟,培養了這麼些年,家裏也差不多了,聽說你在北方缺糧食,我就想,”蘇容華抬頭看著她,笑意盈盈,“來趁火打劫,看看,能不能討價還價,高攀一下上官丞相,入贅上官雅,如何?”

北伐一共打了三年。

三年後,北伐勝利之時,上官雅和蘇容華成親。

不久後,上官雅便有了第一個男孩兒,名為上官燁。

德旭十四年,群臣因儲君問題爭論不休,執意要求李川成婚,若是成婚,就過繼一個宗室子弟為儲。

群臣跪在上清觀,跪了一個月,上清觀裏扔出一道退位聖旨。

缺席早朝十四年的賢文帝李川因病退位,傳位於長公主李蓉。

李蓉成為大夏曆史上第一位女帝,改年號新乾,任公主李曦為儲君。

李曦生於朝堂,如今雖然年僅十四,但已經跟隨李蓉在朝堂呆了多年。

對於這個結果,群臣並無意外,隻是在私下裏,還是勸阻李蓉:“殿下登基,乃眾望所歸,但公主殿下為儲君,怕是不妥。”

李蓉得了這話,低頭沒有說話,隔了兩個月,李蓉就聽聞,那些不允許李曦成為儲君的官員,都改了口。至於如何改口,她沒問李曦。

裴文宣夜裏同她說起此事,還是頗為憂慮:“你讓曦兒成為儲君,還是太為冒進。”

“那得看她自己了。”

李蓉笑:“你以為不讓她成為儲君,就不是冒進了?”

裴文宣得話,一時愣了愣。這些年李蓉對人心揣摩越發精準,他一時竟有些拿不準了。

可他還是憂慮,繼續勸著道:“我還是覺得不妥。你已經走的是非常路了,你讓曦兒再當儲君,這……”

李蓉聽他的話,一時反應過來,抬頭盯著他:“今日禦史台和我唱反調是不是你慫恿的?”

裴文宣聽到這話就僵了身子,趕緊翻身背對她:“夜深了,不要多想,趕緊睡覺。”

“我說裴文宣,”李蓉見他這態度,突然反應過來,“你膽子大起來了呀?”

“陛下,”裴文宣趕緊翻身,提醒她,“明日還要早朝,很困的,趕緊睡吧。”

“不行,”李蓉感覺自己遇到了極大的事兒,“你給我說清楚,今天禦史台那批人是不是你指使的,裴文宣,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姑奶奶……”裴文宣聽著李蓉心血來潮的責問,都快哭了,“禦史台和我沒有關係,您趕緊睡覺吧……”

兩個人在夜裏吵吵嚷嚷,本來跑過來想找李蓉裴文宣的李曦裴清運站在門口,過了片刻,李曦果斷帶著弟弟轉身:“改天來吧,他們已經睡下了。”

裴清運聽李曦的話,皺起眉頭:“阿姐,我聽見他們在裏麵吵架,他們會不會和離啊?”

“不會的。”李曦很淡定,“他們這是培養感情。”

李曦對自己的父母認知很深,他們經常這麼吵架,吵完了又抱在一起,她習慣了。

裴清運還不放心,等第二日李蓉下朝,又去找兩人,結果一過去,就看一本書從屋子裏直接飛出來,李蓉在裏麵叫罵:“滾!滾出去!你今日這麼不給我麵子,那不過就不過了。”

“你說話就說話,”裴文宣擋著臉退出來,“動什麼手啊?讓人看到多不好?”

“滾!”

李蓉“砰”一下關上大門:“說好了各自得勢就和離的,我這就寫和離書,如了你願!”

裴文宣得話,正想回擊,就突然意識到旁邊有個人。

他扭過頭去,就看裴清運呆呆看著他。

裴文宣一時有些尷尬,挺直了身子,輕咳了一聲:“清運啊,你……”

話沒說完,裴清運掉頭就跑。

裴文宣僵住,他看著李蓉的門,想說點什麼,又覺得好似有些說不出口。

憋屈,沒麵子。

他忍了半天,拂袖轉身,便去了自己的書房。

他的書房剛好能看到李蓉的側窗,他就看見李蓉在裏麵奮筆疾書。

裴清運一路小跑到李曦的房間,急急拉著李曦:“阿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爹娘要和離了,他們不要咱們了!”

李曦十分淡定,但還是被裴清運拖著出去,她一麵走,一麵滿不在意道:“淡定些,走慢點兒,別慌。”

兩個孩子往著禦書房趕,裴文宣在屋裏,左右坐不住,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到了李蓉門口,敲了敲門。

李蓉不說話,裴文宣又敲了敲。

李蓉被他吵得煩,猛地開了門:“還有何事?”

“那個,”裴文宣輕咳了一聲,扭過頭去,有些僵硬道,“就是,我想著,孩子都這麼大了……和離書還是別寫了,將就一下吧?”

說著,裴文宣勉強笑起來:“不然,孩子多傷心啊?”

“你說得是。”李蓉板著臉,“為了孩子著想,就將就將就吧。”

裴文宣聽著李蓉口是心非,他忍不住笑起來。

總覺得麵前這姑娘,不管多少歲,都像個孩子。

他低頭看她,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裏:“那今晚我可以睡床了?”

李蓉扭頭不搭理他,裴文宣忍不住低頭就親了她一口,正要說什麼,就聽裴清運大喊了一聲:“啊!”

裴文宣嚇得一把撒手,兩人趕緊散開,故作鎮定緩了緩,才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兩個孩子。

李曦恭敬行禮:“兒臣與清運閑遊至此處,驚擾父親母親,還望見諒。兒臣先帶清運告退。”

說著,李曦就拉著呆愣的裴清運離開。

兩個孩子踏出宮殿,裴清運才反應過來:“那個,他們還和離嗎?”

“和離?”李曦嘲諷一笑,“打從我出生,他們寫了多少和離書了?放心吧,他們分開不了。”

“就他們兩那樣,你再給他們兩輩子,三輩子,生生世世,他們都分不了。”

有些愛跨越山河,有些愛跨越時光。

而有些愛,跨越生命和信仰,千錘百煉,永不分離。

李曦走出大門時,仰望著星空。

她想,若有一日,她也想成為她母親那樣的人。

洞察人心,知曉是非,有親人愛護,又朋友相伴,還有一個愛人,相扶相守,共度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了

感謝大家等待

番外有兩個,

一個關於裴文宣失憶之後,李蓉追夫火葬場的甜係搞笑番外,23號發

一個前世虐係番外,25號發

希望大家看完番外後,我改成完結狀態,能回來給個五星好評~

下本書

先開一個現代故事《餘生有涯》

然後開一個古代沙雕搞笑玄幻甜文《為夫曾是龍傲天》

下本會全文存稿,歸期不定,寫完就回來。

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