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心底發緊,目光緊緊凝著他的背影,幾番欲言又止,但終歸未道出話來。
她並未說不願隨他去南嶽京都,但她卻不想去殺人,也不想在此際便去。不得不說,再過兩三日,她務必得回東臨了,到時候這夜流暄……
一想到這兒,鳳兮眸色微微發緊,心底深處那早已做好的決定越發強烈。
她靜靜的在床榻上躺了不久,不遠處的屋門再度被推開,那一身白色長衫的夜流暄端了藥碗入內。
一時間,藥味蔓延,苦澀難耐。
鳳兮怔了一下,靜靜的望著夜流暄緩步行至她的床榻坐定,隨即平寂如常的瞥她一眼,而後伸著另一隻手將她扶著坐靠在他身上,而後將手中的藥碗遞在了鳳兮嘴邊,淡道:“退燒的藥,喝了。”
他的話染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命令,然而若是細聽,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幾許擔憂。
鳳兮神色微動,心底漫出幾絲悵惘。
夜流暄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的將所有心思都藏著掖著,以清冷的姿態來麵對她,隻是即便他自控能力與演技極好,但他終歸還是會露出破綻。
亦如,亦如他會屈尊降貴的親自為她擦臉端藥,甚至還會逼著她喝藥,像他這樣生殺予奪且天下皆懼的活閻羅,這些細心之事,豈是他能做的?
若非關心,若非真正的在乎,他何必如此。
思緒嘈雜,鳳兮稍稍沉了臉色。
正這時,夜流暄清冷的嗓音再度自耳畔揚來:“喝了。”
鳳兮抬眸朝他望去,眼見他眸底深處暗藏幾許複雜與威脅,鳳兮這才緩緩低頭,規矩的喝下了整碗藥。
一時間,藥汁的苦味蔓延,然而鳳兮卻僅是稍稍皺了眉,最後一言不發。
正這時,小二端了早膳來,待將早膳在屋中的圓桌擺好,他朝夜流暄望了一眼,顫著嗓音道:“公,公子,這,這時您吩咐熬製的清粥。”
夜流暄目光朝小二一掃,稍稍點頭,隨即抬手一揮。
小二忙緊張垂頭,小跑出屋。
僅是片刻,夜流暄便要放下鳳兮去端粥碗,鳳兮適時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袂,隨即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雙臂也緊緊換上他的腰,整個人靜靜的窩在他懷裏,低低的道:“流暄,我方才做夢了,夢到小時候的你了。”
夜流暄沉默片刻,卻仍舊是伸手推開了她,待她深眸望他時,他淡道:“不過是夢,醒了便不該記著。”
說著便起身朝不遠處的圓桌行去。
鳳兮盯著他的背影,道:“有些夢委實珍貴,是以鳳兮想記著,無論是真是假,都想記著。”
夜流暄自圓桌上端了粥碗過來,頎長的身影立在床榻邊,深黑無波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打量她半晌,淡道:“既是有力氣說話,甚至還有力氣反駁,那這碗粥,你便自行喝了。”
說完便將粥碗塞在鳳兮手裏。
鳳兮端緊手裏的粥碗,臉色微變,隨即垂眸下來,低低的道:“流暄昨夜的話,鳳兮想了很久。如今鳳兮也想通了,對於有些人,的確不該仁慈,但即便如此,卻也不該濫殺無辜。流暄,你給鳳兮一些時間,鳳兮一定會用其它辦法做成許多事的。鳳兮說了半年後會送你驚喜,鳳兮就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