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廷友又低下頭去喝粥。“搞清楚狀況再來跟我說話。”
“如果我能讓他選擇前者呢?”
“那我也不要。”賀廷友這個結論倒讓淨芙愣住了。“淨芙,我是一個商人,無利不早起。你告訴我這樣一個三流小公司。經營,財務,質量,技術各方麵都漏洞百出,我花錢購買它過來幹嘛?”
他身子坐的筆直,可能覺得這頓飯吃的掃興,邊拿紙巾擦手,邊直勾勾盯著淨芙。
最近跟他接觸的有些太多,見慣了他或溫柔或幼稚或搞笑的樣子,猛的再見他這冷酷無情的表情,實在覺得陌生的嚇人。
他把紙巾丟到桌子上,修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放在麵前,好像跟人談合同一般正式。
“不去。技術重組,人員安置,設備更新,需要太多精力。你還沒有重要到需要我為你重建一個公司的份上。”
清晨的陽光從玻璃牆壁上透進來,投進淨芙的眼睛裏。
分明那麼溫柔的光線,此刻卻刺的她眼睛好疼。
你還沒有重要到那個份上。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雖然她早知道自己狗屁不是。
但是認清現實真的跟剜心刺骨一樣,疼的讓她無法呼吸。
兩人短暫對視兩秒,卻像中間隔了個遙遠的銀河係,漫長的讓人看不到盡頭。
淨芙在眼淚流出來之前,下定決心跟賀廷友徹底劃清界限。
“既然你不需要一個沒有用處的空殼公司,那我存在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從今天開始我搬走,賀廷友,你別後悔。”
說完她轉身就走。
其實最後一句話有些可笑。
他後悔?
他有什麼好後悔的?
自己走了,有無數個如狼似虎的美女等著往他身上撲。
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有空後悔?
從二樓下到一樓,她每一步都走的有千斤重。
似乎走慢一點他就會追上來一樣。
哪怕是追上來告訴自己一些不好聽的話。
然而他沒有。
他也覺得今天是個說再見的好日子。走就讓她走吧。
淨芙出了餐廳就開始流眼淚,止都止不住的流。
跟賀廷友相處的點點滴滴像過電影一樣在她腦子裏不停的回放。
她坐進出租車,一路哭到公司,然後去洗手間洗臉,裝作若無其事翻看文件。
一上午風平浪靜,中途蔣方舟叫她去了一趟辦公室,讓她在業務提成確認單上簽字。
來了一個多月,單獨完成一單,合作完成兩單,她拿到76萬提成。
76萬。換做平時她非得跳起來狂歡不可。
然而今天不想。
眼睛又腫又疼,腦袋昏昏沉沉。
告別了一個火包友跟他麼得癌症了一樣難受。
蔣方舟看她不大對勁問她怎麼回事,她挑能說的出口的把大致情況跟她講了一下。
“要不放你兩天假,短途旅個遊,散散心?反正最近業務都還順利,上班也是在公司待著。”
領導如此善解人意,淨芙心裏一溫暖,眼淚又想往下掉。
請了三天假,她從公司出去,晃晃悠悠去龍騰收拾自己行李。
賀廷友不在家,自己的行李除了賀廷友幫她買的那些,幾乎寥寥無幾。
她在屋子裏轉悠一圈,紀念般的把每個角落都看一遍,然後從醫藥箱找出一把小剪刀,坐在地板上剪賀廷友買給她的衣服。
作死的感覺真是好。
兩百萬的衣服,一下一下從自己手裏變成破布,丟到賀廷友房間門口,心裏感覺真是舒服極了!
賀廷友,即使我走,我也要走的另類,走的瀟灑,走的讓你畢生難忘!
剪完衣服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流血了。
舉起來看了一下,早上像紅蘿卜的手此刻像豬蹄,烏黑發紫,一按一個坑,非常恐怖嚇人。
怪不得眼皮越來越重,她伸手捏捏自己的臉,看來海鮮發揮作用了,自己現在已經腫成豬頭了。
把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拿圍巾裹住臉,找出奶奶家的鑰匙,出門打車,去醫院。
自己帶自己去住院的人不知道世上有多少。
淨芙站在人滿為患的候診大廳,看著周圍被人陪伴的各種病人,感覺自己格外牛叉。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以前那個沒有父母陪伴,任何場合都孤身一人的淨芙又回來了。
那時候她常常覺得自己很牛叉。
就像高考的時候,明明有人學習渣的要死,還勞動一家人都站在學校門口給他加油打氣。
仿佛喊兩句加油真能給他解題的時候帶來靈感一樣。
她就不,自己去,自己回,孑然一身,瀟灑自如。
看看,曆經這麼多年,在想把自己變成跟他們一樣庸俗無聊的途中,又悄無聲息變回來了。
不信命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