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榆罔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去突然抱住了女娥,在女娥的耳邊說道:“幸好你總算回來了,我真怕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你。”
榆罔的話,讓女娥動容。女娥剛剛抬起了雙手,想要去擁榆罔,然而她卻想到:處子血灑,如此莫大的罪過,她今日與榆罔越是親近,他日便越是陷他於痛苦之中。
她,推開了榆罔,臉上隻有一層冰冷,回著榆罔的話:“帝尊已然有姬,如此行為恐不太好。”
榆罔沉默了一會兒,憶起了當初歆懿舍身救他,又為求滕閣老出山割肉替其治病的事。的確他已然有姬,恩情不能負。
他突然一笑,轉身背對著薑女娥,伸手接住了一片徐徐飄落的落葉。
“我與軒帝計劃今年嚴冬親自共伐蚩魁,如果我到時命喪黃泉,你便替我領著城中的子民逃離這場紛爭,遠離這苦不堪言的亂世……”
“帝尊……”女娥無法揣測這場仗它是否能贏,她隻是看著榆罔的背影不禁淚眼婆娑,答著他的話道:“帝尊放心,伊川的子民便就交給我,帝尊安於出征便可。”
“嗯。”榆罔淡淡地笑了,他抬起了頭,看著那直射入庭的暖陽,溫柔地說道:“交予你,我最為放心。”
虛空,秋葉旋舞,難掩紅塵事擾,一世悠愁。
薑女娥恭敬一禮,轉身離去,然而站於神農殿外,她卻依稀可聞那盡帶情深的五弦琴音。
“情亦何苦愁?情亦何煩憂?莫說忘情處,情自在心中。”
女娥口中念道,神情哀傷,獨自走在回女媧殿的路上。
榆罔,不知女娥在殿外聞盡琴聲,已知他心中哀愁,獨自撫摸著五弦琴,歎亂世弄人。
還記得榆罔十一年(癸巳年)冬,炎帝薑榆罔、軒帝姬邦卉整軍出征共伐蚩尤。
炎帝軍中大將風子謙、其子刑天、刑天之弟刑釗皆隨軍出征共伐蚩魁。伊川城中,獨留滕氏閣老滕麟、一族巫聖薑女娥、以及領了榆罔之命的護國之公漆薑。
漆薑以數萬之兵圍於伊川城外,以保城池。城中內政則由滕閣老與女娥二人分攤治理,女娥主政農業而滕閣老主政官吏。他們二人互不侵擾,分立而治,相得益彰。
滕閣老剛到了神農正殿,站於了薑女娥的旁邊,未及飲一口水,便突然雙目突出、心髒驟停,倒在地上便就隕了氣息。
眾官見了此景,紛紛大叫了起來,嚇得魂不附體。隻見此時,薑懿歆突然攜女官從殿門而入,指著薑女娥道:“巫女不忍寂寞,失純潔之軀,惹女媧大怒,降災禍於我薑族!”
妘母站了出來,走到了薑懿歆的麵前,她雖是滿腔怒火,但言行卻依舊恭敬。隻見她先是行了一禮,隨後語道:“帝姬是帝尊的姬妾,有些話可知不能亂講,需得有真憑實據才行。”
懿歆撇了妘母一眼,輕哼了一聲,道:“我可不是亂講,自然是有根據的,巫聖是否失結我又怎能胡編亂造?驗一驗便就知道了!”
“婗娥,你來!”
懿歆女官一步向前,口中應了一聲“是”,便陰笑著朝女娥走去。
女娥看著那一步步走來的女官婗娥,身知大限已到,不禁閉上了眼睛:“不用驗了,我確實已失純潔之軀。”
懿歆聞著那薑女娥竟自己承認了此事,嘴角揚起了笑容,神態盡顯得意,鼓吹著一眾官員道:“巫聖失節,還不按律處理?”。
眾官員麵麵相覷,薑汝上前稟道:“帝姬,我等的官職皆在滕閣老與巫聖之下。如今,閣老已死,怕是我等無權處理此事。何不等帝尊回來親自處理……”
“笑話!她惹了女媧降怒,說不定會牽連帝尊出師不利,如若戰敗,你們是否可擔當起這個罪過?再者說來,你等雖然官職不及巫聖,可帝女薑榆淑、護國公漆薑該是位尊人敬有資格處理此事了吧?你們前去將他們請來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若留下此女,隻怕日後會不利軒帝。薑汝暗自思量,剛欲回應懿歆,卻不料他身後的官吏突然站了出來,向懿歆進言:“可他們之位也不及……”
薑汝立馬擋在了那人麵前搖了搖頭,他自歎了一聲退了回去。
帝女薑榆淑興然接下了“此等重任”,將女娥打入了死囚牢,擬定了三日後之刑。
榆淑令下第三日,伊川城,死囚牢
女娥看著那從洞隙中微射而來的光亮,靜靜地出了神。雖說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甘願為薑族獻上自己的一切,卻依舊沒料它竟如此之快,而她也終究見不了榆罔最後一麵。
可是她卻曾答應過榆罔若是他命喪黃泉,她便會替他領著城中子民逃離這場紛爭,遠離這苦不堪言的亂世……但如今她卻即將魂歸厚土,再也難以兌現和榆罔之間的承諾。想到這裏,她不禁敲擊起了死囚牢的岩石門,喚來了守兵,懇求著他去尋薑汝過來。
薑汝正好閑來無事,聽聞那女娥欲見他最後一麵倒是很是好奇,便跟隨在了守兵的身後,來到了這死囚牢之中。
“薑老,如今伊川城中除了護國公與帝女之外,就數你官階最高。你我日前雖並無什麼情誼,但卻同為炎帝官吏。日前殿上,你雖並未替女娥說情,但官場之事本就如此,女娥並不怨你。如今女娥卻隻拜托你一件事,如若女娥身死,炎帝戰敗,還望薑老替伊川百姓謀求一條生路,逃離這場紛爭,遠離這片亂世……”
薑汝聽著女娥這番天真之語,不禁大聲笑了起來:“巫聖啊巫聖,沒想到你最終卻信了我薑汝,可真是所托非人啊!”
薑汝的話一出,女娥頓時如胸口塞石,緊貼在了岩石之上。
“你這話……是何意?”
薑汝笑著答道:“你如此聰慧,難道猜不到嗎?”
“難道……難道……”女娥臉色慘白望著薑汝,好似一具失了血色的木偶一般。
他繼續說道:“我早已叛變,是軒帝打入薑族的細作。”
他這一番話對女娥而言好似晴天霹靂,她緊盯著薑汝之眼,薑汝得意一笑,大肆談起了神農內部各種官階的細作。
女娥本已放棄了生死,然而如今當她聽了薑汝的這番話後,她卻拚命地敲擊起了死牢,大聲地喊叫了起來。
“來人,把她的嘴堵上。”薑汝喚來了守兵,將麻布沾濕了水,塞於了薑女娥的口中又命人綁了她的手腳,在一邊茗茶輕唱,靜等那行刑之時。
女娥被綁於囚車之上,繞伊川城內三周,為百姓觀瞻。百姓皆怕女媧震怒,無一人敢於幫女娥求情,隻是冷眼望著女娥的慘景。
午時前刻,薑汝將女娥綁在木樁之上,讓被女娥生前所囚之死徒提刀而立,靜待午時的到來。死囚皆恨女娥入骨,如餓狼般的注視著女娥,好似隨時想撲上去一般將她啃食個幹淨。
伊川,城樓之下
午時到。
“行刑吧。”薑榆淑將那石牌扔於了地上,薑汝立即便揮了一下雙手,許可了那些死囚向女娥走去。
女娥眼帶怒火,死死地盯著薑汝之臉。薑汝得意一笑,在一旁觀瞻。女娥雖然極力掙紮,可卻始終掙脫不開那綁於背後的繩子,也頂不出那塞在嘴中麻布。
天上泛起了黑雲,雲中呈現出了一個巨洞,可這番光景卻隻有女娥一人可見,依稀之中她仿佛看見了一道巨門緩緩而開,隨之一乘著驚天巨龍的男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若你還想再世為人,便隨本君過來。”
男子向她伸出了左手,女娥望著男子,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他萬般熟悉。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拉住了男子之手,消失在了這片光景之中。
然而城樓之下,死囚一刀落,割去了女娥皮肉,隨之又將她抽骨剔筋,將之分成了數塊。
他們借著女媧的名義,報私人之怨,將薑姬的血肉分成了數碗,各自一飲而下,看似殘忍至極。
有些民眾不忍,竟當眾吐了出來,薑汝手指他們命人將之抓來,令其殘食女娥骨肉,以慰女媧之靈。
萬裏飄起了雪來,紛紛落在了伊川,將伊川覆蓋。民眾皆不知女娥的殘骨被扔向了何處,也不知在薑國土上是否有人為其立碑。他們所知道的,也唯一能夠知道的,便是這片土壤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為薑國而戰,卻無人敢幫,最終死在了這裏,死在了這城樓之下。
自此她的魂魄便隨了閻魔去了冥界,曆經了十八劫難之苦,終是再次回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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