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遠聞奇書,千裏行路,遙遙博望,夢回軒轅。
(正文)
還記得她回人間初次與榆罔相見,卻是為了帝女薑榆淑。
神農殿,正殿
榆罔神色威嚴雙腿盤於高台席上,俯望著刑天與女娥。
“帝尊,刑天請命:請放了帝女薑榆淑。”
“不可!”榆罔分明惱怒,卻極力壓製住了怒氣,冷眼望著跪在下麵的刑天,向他詢問:“刑天,你可知本帝耗費了多少的心神才終於糾到了帝女的錯處,置她於百口莫辯之地?”
刑天不答再次懇求:“請放了帝女薑榆淑。”
榆罔勃然大怒:“你不知道!因為你知道的話,你就會站在本帝的身邊,而不是為了那個賤人!”
賤人,這個詞第一次從榆罔嘴中蹦出,禁不住讓女娥心中淚流。她從未見過如此怒顏的榆罔,亦從未聽過他這樣辱罵一個人。女娥知道榆罔會成這番樣貌全都是為了自己,女娥亦知當下局麵榆罔怕是更加難以聽進自己的勸說了。
隻見她毅然走近了榆罔,眼神耀閃,勸說其道:“若是女娥姐姐在世,也定然不願帝尊殺了帝女!”
“你是何人?”榆罔細細打量,這才發現了她,“姬桑?你還活著?”
“是,我還活著。”女娥吞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可女娥姐姐卻已經死了。帝尊,你為了一個已死之人,不顧天下虎狼之視,毅然殺了帝女薑榆淑,置朝堂內亂,置神農內鬥,這又豈是女娥之願?”
“你住口!”榆罔臉色漲紅,憤然指著女娥之臉。
可女娥卻不肯罷休,反而慢步朝前,神色戚戚,臉上浮過了一絲哀涼:“神農嚐草即帝位,盛傳七世至榆罔。天下五分群雄起,不叫刀俎向薑國。帝尊,天下未定,百姓未安,那把刀依舊懸在薑族百姓的頭上。這可是你往日所願的,曾經所期的,今日所求的……”
榆罔緩緩地放下了手,那一瞬間他仿佛在姬桑的身上看到了女娥的影子,亦回想起了最初他在“公學堂”前曾對女娥所說過的話——
【“薑姬,你知道嗎?自你盜取文字,我就一直在想:要教萬民以德,不貪天下之財而使天下共富;不分智貴貧賤而天下共尊;不威厲天下而各自邪正;不欺萬民而自樂勤耕……也許,這隻是一種理想,但我薑榆罔,卻想用這雙手親自去開創,去製造一個全新的未來,而這裏,便是我的起點,是這份執著傳承的起點。”】
“是啊,姬桑說的是。是本帝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不知不覺已然忘了初衷。”榆罔長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侍從。
侍從取了榆罔的寶劍舉在女娥的麵前,榆罔又道:“你火速前去,見寶劍如見本帝,定然沒有人敢阻你。”
女娥大喜,一手接過了寶劍,與刑天一起叩謝了榆罔。
“若是女娥還在,定然也會如此勸說本帝吧。”榆罔淒然一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雖然之後她前去救,可最終卻還是未能救得薑榆淑的性命。
此後她入住了“春思苑”,從小蠶口中得知了些曾經所發生的大事,隨之去龜書閣偷書,發現了《洛書》中的秘密,從而懷疑起了阿醜。
還記得因了那盒中的車乘,她千裏迢迢的趕去軒轅,又隨軒帝去了博望,卻不料在最為窘迫困頓之時再遇了榆罔。
泥濘路上,長長血痕,嫘後命人捎於她的白衣,此時竟被染得赤紅,儼然已成了紅衣。雨中的長發服帖的貼在女娥的臉上,女娥抬頭望著虛空,雨水滴落在了她的眼眸。她伸出了一隻手欲往前抓住什麼,可那裏卻什麼也沒有……
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中的唯一記念。
女娥笑了,那一刻她笑得如此美麗,就像是一副童話,觸動了榆罔的內心。
“榆罔哥哥……”意識模糊間,她情不自禁的叫出了這個名字,撲倒在了榆罔的身上。而榆罔亦用溫暖的雙手將她整個擁入了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說了一句:“我來了”。
女娥笑了,那一刻她笑得如此美麗,就像是一幅童話,觸動了榆罔的內心。那時榆罔不知怎麼了,透過她他仿佛看到了女娥的容顏。他的手微微的舉了起來,可隨之又想要放下。
女娥已死,又豈會是她?榆罔握緊了拳頭。
“榆罔哥哥……”意識模糊之間,女娥情不自禁的呼喊出了這個名字,隨之眼前一黑,撲倒在了榆罔的身上。
榆罔無聲的哭泣,這種叫法他太過熟悉,而這場大雨也濕透的他的魂靈。他用溫暖的雙手緊緊將女娥擁入了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來了”。
刑天緊握著雙拳,將指甲掐入了皮肉,這一幕被他盡收眼底。盡管他多麼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推測炎帝與姬桑的關係,可事實卻就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認。
大雨依舊瓢潑,方才的灼熱與現在的寒冷就像是夏與東,白與黑那種分明對立著的關係。榆罔摸著女娥的額頭,感到了那股燙。他雖也想停下讓她好好休息,可命運卻不給他們時間。
榆罔一躍上了馬匹,將女娥抱在胸前,策馬朝博望山趕去。刑天亦緊隨其後。
就這樣他們一路前行,終是來到了博望山頭。
雖說是較姬邦卉之前發現了洞中的老者,然卻榆罔的執念從而與那奇書失之交臂,也失去了可以拜之為師的機會,那一日他們再次離別:
博望山之頂,在女娥及其軒轅援軍的幫助之下,榆罔與刑天終於脫離了險境,離開了洞穴來到了外麵。
在女娥與榆罔對視的那一瞬間,她不禁花容失色,悄悄地落下了淚來。其實女娥多想此時此刻能夠留在榆罔的身邊,與他一起共同作戰。
可是,她卻不能。
盡管軒轅已對她生疑,以後若再想獲得些什麼消息,隻怕是難上加難。可畢竟她還有這個帝女的身份,縱然是萬分困難,也不至於身首異處,她卻還要再試上一試,為神農多添幾分勝算。
其實榆罔又怎不知她心意?打從他心底懷疑她是女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清楚她會做出的每一個決定,和這每一個決定背後所將肩負起的痛苦與辛酸。
榆罔走了,自女娥身邊離去,與她擦肩而過。離去時他隻留下了一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便就離開了博望山頭,消失在了女娥的眼眸裏。
這一次,他沒有用“本帝”,而是隻用了一個“我”,這個字可謂千金重,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了女娥的心中,讓她喘不過氣。
他終究是知道了,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心意。可盡管如此,他卻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抉擇,而不是強行自私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飽受自我的折磨。
女娥笑了,許久以來她第一次由心地笑了。
這笑雖是伴著淚的,可不知為何心卻是如此之甜。
亂世之中,由不得愛戀,可卻由得思念,思念比愛更長,直留在人心間,幾點苦又幾點甜……
這之後的數年,女娥雖被軟禁於軒帝偏苑,不得與外界接觸,更鮮少與婢女交流。可她的吃穿用度卻是一應俱全,絲毫不遜色於其他的帝女,奴仆也不敢怠慢。
她便將平日中的一些賞賜全都累積了下來,百般照顧由心關懷身邊所能接觸的任何一位奴仆婢女,久而久之卻也收了一波人心,肯為她賣命,傳遞某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