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小心。”
剛閃過“我要下車了嗎?”與“難道你你不下車嗎?這兩個疑問時,她突然站起身,拉著我左手,走向公交車前門,在車停後下車。
“就這個部分最難。”她笑了笑,“因為我也得一起下車。”
我笑了起來,沒想到她還是遵循以前下車時隻聊兩句的慣例。
而且這句“下車小心”聽起來依舊如朝陽般溫暖。
這裏是很典型的農業鄉鎮,空氣中充滿泥土的味道。
沿著道路走10分鍾後,右轉進一條鄉間小路,不遠處有個小山坡。
走近那個小山坡時,陣陣濃鬱的花香撲鼻而來。
原來有一整排矮梔子樹,潔白油綠的挺立在稻田旁,悠然自得。
潔白的花朵像冰肌雪膚,油綠的葉子豐厚紮實。
我們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在和煦的陽光下,賞花聞香。
梔子花的花形優雅、香氣濃烈,正如她的文靜典雅和熱情特質。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我問。
“我四處去打聽。”她笑了笑,“剛好班上有個同學的老家就在這裏,她說這個小山坡上的梔子花開得很漂亮。”
我突然醒悟,不管是在公交車上讓我回味高中時的美好記憶,還是坐在這裏賞花聞香,她一定花了很多細膩的心思。
她果然是善解人意、細心體貼。
“很抱歉。”
“幹嗎突然說抱歉?”
“下禮拜天你生日,但你一定回家過母親節。我沒辦法幫你慶生,而且認識你至今經曆了三個情人節,也從沒送過你任何禮物……”
“其實你早已經送過我情人節禮物了。”
“哪有?”我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接下來是重頭戲。”她站起身。
“嗯?”我很納悶,也跟著站起身。
“你從那裏走來……”她指著20米外的樹,“我從這裏開始走。當我們擦肩而過時,你要表現出又驚又喜的樣子。明白了嗎?”
“明白什麼?”
“去站那裏就對了。”她推了推我,“等我點頭後,就開始走。”
我一頭霧水,但還是聽從她的話,走到那棵樹下。
當她點頭後,我們朝著對方走去。
擦肩而過時,我試著做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花好美哦。”她說。
“什麼?”我停下腳步。
“哎呀,你不能說話啦。”她說,“再來一次。”
我走回那棵樹下,等她點頭後,朝著她走去。
擦肩而過時,我再做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花好美哦。”她說。
我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往前走。
“喂。”她叫住我,“你應該要停下腳步呀。”
“可以跟我解釋現在是什麼情形嗎?”
“劇情是這樣的。”她說,“我們本來認識,但已經多年不見,所以擦肩而過時,你才會又驚又喜。”
“那我應該會叫你啊,為什麼我不能說話?”
“因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是可以說天啊或好巧之類的話。”
“不。”她搖搖頭,“因為你並不期待多年後的我,還認識你。”
“那為什麼我要停下腳步?”
“因為你一直很喜歡我呀。”她說,“多年後的不期而遇,你難道不會停下腳步嗎?”
“好。”我問:“又驚又喜、不能說話、停下腳步,然後呢?”
“你發現我完全認不出你,隻說了句花好美哦,你並不覺得傷心難過,反而覺得很滿足,並相信這將是你這輩子最美麗的記憶。”
“所以我該怎麼做?”
“想辦法用表情或肢體動作,表現出這種複雜的心情。”
“你把我當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嗎?”
“這樣吧。”她說,“你原先是又驚又喜,但發現我不認識你,你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然後慢慢恢複正常。你始終注視著我的背影,背影消失後,你轉頭看著身旁的梔子花,最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這……”
“再來一次。”她說。
我隻好就定位,心裏默念所有表情和動作的順序。
“花好美哦。”她說。
擦肩而過時,又驚又喜,停下腳步。
然後默默注視她的背影,表情由失落慢慢恢複正常。
她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我再轉頭看著那一排梔子花,
最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怎麼樣?”她從遠處跑回來。
“我的表情多樣而不重複、內斂而不浮誇,應該可以去當演員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我們又在原處坐下。
“為什麼要演這場戲?”
“想給你今生最美麗的記憶呀。”
“最美麗的記憶?”
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包裏拿出一張粉紅色卡片,遞給我。
這張卡片上方還打了個小圓洞,我隻看了一眼,便大吃一驚。
並同時混雜了訝異、疑惑、興奮、尷尬、害羞等表情.
“你的表情果然是多樣而不重複、內斂而不浮誇。”她笑了笑。
“這……這張卡片……”我竟然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