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一中的高三教學樓是一棟兩層高的騎樓建築,刷著粉白的漆,屋頂上還有充滿異國風情的華美石雕,這棟教學樓是解放前建成的,和其他教學樓相比有著直觀的不同。

高三(1)班在一樓,欄杆外麵是一片草地,爬山虎一路爬上欄杆,最後盤踞在柱子上舒展開身姿。

草地上還有幾棵楊梅樹,可惜現在不是季節,既沒有花也沒有果實。

“江夢初,你有完沒完?!”

首先發難的是周文芳,她已經忍無可忍了。

瞧這陣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江夢初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

江夢初無辜地攤攤手,“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

周文芳環顧四周,走廊上沒人,大家要不在補作業,要不在吃早餐,還有的在早讀,沒人注意到她們。

她壓低聲音,用又急又快的語速說,“我知道那天晚上沒有送你去醫院是我的錯,但是、但是你不是沒事嗎?”

江夢初依舊閑閑地靠著柱子,但心裏已經掀起驚濤駭浪,原來她受傷的那天,周文芳也在場!

“你不知道我那一跤摔得有多疼……”她幽幽地說。

周文芳急忙說,“不關我的事,我可沒推你,是你自己不小心踩空,才會掉到坑裏去的。”

江夢初沒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周文芳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情不願地說,“誰讓你躺在那裏沒聲氣了?叫你名字你也不應,我沒遇到過這種事,又怕你哥知道了……”

“我哥?”想不到江啟瀾已經凶名在外了。

周文芳不安地撥著發辮,臉蛋早已羞紅,“要不還有誰?”

江夢初把來龍去脈拚湊出一個大概。

原來周文芳因經常到江家吃飯的關係,喜歡上江啟瀾,她自以為隱瞞得很好,但這種事情沒法瞞住人,時間一長,原主便看出來了。

那天,原主和周文芳看完電影回來,趁機問起這件事,勸說江啟瀾不是一個好對象。

周文芳急了,抹不開麵子,覺得原主看她家裏窮,瞧不起她,便讓原主跟她到小巷子裏說清楚。

巷子裏黑燈瞎火的,原主一個不小心摔到坑裏,也許頭撞上了麻石,又或者撞上其他東西,受傷流了很多血。

周文芳跳到坑裏,發現原主已經沒有了呼吸,怕江啟瀾責備,便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直接走了。

江夢初終於明白為什麼原主會跑到一條還在修路的巷子裏,還身受重傷了。

她為交友不清的原主歎了一口氣,“你就這麼跑了,至少得叫人來救我吧?”

“你現在不是沒事嗎!”周文芳說,“而且我心裏也很愧疚,那晚我媽到醫院照顧你的時候,我也一晚上睡不著,一直希望你沒事!”

再說了,如果江夢初沒有揭穿她暗戀江啟瀾,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別看江夢初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心裏不知道有多嫌貧愛富,平時跟她這麼要好,一遇到事兒馬上就原形畢露。

江夢初不就嫌她窮,覺得她配不上江啟瀾嘛!

江夢初氣笑了,“那萬一我出事了呢?”

“可你不是沒事嗎?”周文芳說,“你少拿這套來威脅我,別天天指桑罵槐的,我可沒欠你什麼。”

啪!

周文芳左臉通紅,她不敢置信地用手捂著臉,“你居然打我?”

江夢初說,“我這一巴掌,是替那個把你看做好朋友的江夢初打的。”

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把見死不救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毫不心虛的。

周文芳自認為的“愧疚”,恐怕隻存在口頭說說而已。

“你!”周文芳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打,而且還當著全班這麼多人的麵被打,感到丟臉極了。

周文芳氣得手指頭都在顫抖,不知道是不要臉麵地衝上去跟江夢初廝打,還是先哭上一段再說。

“快要上課了,你們怎麼還不進教室?”紀永懷從窗戶裏探出頭大聲喊。

周文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雙手捂臉哭著離開教學樓。

江夢初鬆鬆手指,剛才那一巴掌勁道十足,她的手指現在也火辣辣的。

回到教室,張慶華第一個跳出來指責她,“你憑什麼打人?”

她反問,“你憑什麼指責我打人?”

張慶華說,“就算你家裏有錢也不能亂打人吧?”

江夢初已經忍這個沒頭腦的家夥很久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打她?如果因為我家裏有錢你就能指責我亂打人,那我家裏很窮的話是不是就能隨便打人了?”

紀永懷也說,“張慶華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少說兩句吧!”

張慶華覺得江夢初說的不對,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隻能閉上嘴巴。

江夢初回到位置上坐下來,發現大家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不少目光帶著驚奇或者畏懼,顯然非常好奇剛才發生在走廊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