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如果下次再敢來這個村,那這匹馬就是你的下場!”說完之後燕鷹瞥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那隻皮猴道:“奎娘……”
那皮猴心領神會般地一躍而起,恰如一道黑色閃電一般直奔眼前那匹馬而來,隻聽“哢嚓”一聲,那匹馬未來得及哼一聲脖子便被那皮猴折斷,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立時從馬的脖子處飛濺出來。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禁膽戰心驚,連那老頭也是一陣心驚,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自己救回來的少年,又扭過頭望了一眼站在段二娥身旁的金龍,金龍正望著站在燕鷹身旁的那幾隻皮猴發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不知是羨慕還是驚訝?或者都有。瞬間老人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他鼻子微微一酸。
奎娘攻擊過後貪戀地伸出火紅的舌頭在爪子上舔了舔,然後退到燕鷹身後,另外兩隻皮猴嗅到那股血腥味後口水從獠牙上緩緩地流淌下來。
“你看見了?”燕鷹推了那土匪頭子一把道。
“是……是……是!”剛剛那一幕早已將這土匪頭子嚇得魂飛魄散了,他身體微微顫抖著,咽了咽口水,“好漢饒了我們這次吧!”
燕鷹這才放下手中的短刀:“滾……”那土匪頭子如獲大赦般作了一個揖忙向前跑,一個不慎跌倒在地,然後連忙爬起來上了同伴的一匹馬,又作了一個揖:“撤……撤……”說完這些馬褡子逃命般地離開了將軍圃,隻留下兩匹馬的屍體。
燕鷹見那群響馬已經走遠,這才拍了拍手,扭過頭在奎娘和另外兩隻皮猴的頭上摸了摸,皮猴再次伸出火紅的舌頭恭敬地舔著他的手。片刻之後燕鷹在那皮猴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幾隻皮猴立刻跳了起來,其中兩隻一前一後地抬起那隻被奎娘殺死的馬一蹦一跳地躍入草叢之中,奎娘也緊隨其後跟了過去。
這時燕鷹才長出一口氣,扭過頭望著那老者,心想自己趕走了馬褡子必然會受到老人的賞識,誰知老人卻似乎並不領情,冷笑一聲扭過頭對鄉親們道:“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眾人聽了老人的話紛紛散開,老人自顧自地向家中走去,燕鷹一臉無奈地看了段二娥一眼,不知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隻見金龍好奇地走了過來問道:“大哥哥,剛剛那個奎娘好厲害啊,能不能給我一隻?”
燕鷹微笑著躬下身子:“好,如果你想學的話哥哥教給你!”
“金龍……”老人似乎聽到了燕鷹的話扭過頭來,臉色鐵青地說道:“還不回家!”
老人膝下無兒無女,後來撿到金龍就對他倍加疼愛,平日裏說話也從不大聲,今天竟然性情大變地吼了金龍一句,金龍有些委屈地望著老人,隻見老人頭也不回地向院子裏走去。
“爺爺今天是怎麼了?”金龍根本不能理解老人此時的心境,“走吧,哥哥姐姐,今天就住在我家吧!”
回到房間裏,老人忽然攔住了燕鷹說:“跟我來!”燕鷹一愣,向段二娥點了點頭然後跟著老人走入院中,此時的院子裏依舊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味。老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起石桌上的那杆煙袋,點上之後自顧自地抽了起來。“今晚……你們帶著金龍離開將軍圃吧!”
“啊?”這話讓燕鷹一驚,心道老人一定還在誤會自己和段二娥是為尋找金龍而來的,他連忙站起身解釋道:“大爺,其實……其實這件事您誤會了,我們來到將軍圃不是為了帶走金龍,我們本打算去河南,卻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這裏!”
老人沉吟片刻,吐出一口煙,低垂著眼睛道:“你們今晚必須離開村子……”
燕鷹不解地望著老人,不明白老人為什麼態度會變得如此決絕。
夏夜的將軍圃三麵環山,晚上微微有些涼意,在距離將軍圃二十裏的一棵樹下坐著二十幾個人,為首的那人的腰間別著兩把王八盒子,臉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疤,那是十年前的那個冬天他和以前的老大搶劫一對過路的夫妻留下的。
至今臉上的那道刀疤每逢陰天下雨依舊奇癢無比,也正是因為臉上的這道傷疤才得來了“刀疤臉”的綽號。提起臉上的這道傷疤他至今依舊記憶猶新,那年他剛剛來到山寨,山寨的土匪頭子同意他入夥,不過要納投名狀。他冒著大雪在山下等了幾天幾夜,就在他饑寒交迫的時候終於看到茫茫大雪中走來了一對夫婦,那女子懷裏抱著一個繈褓,而男子駕著一輛馬車,兩人雖然在大雪之中卻依舊有說有笑。
讓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對夫婦之中的男人竟然是一個侏儒,而他的妻子卻長得亭亭玉立,見此情景他心想這世道實在是不公平,偏偏其貌不揚的武大郎卻娶了潘金蓮,可憐他堂堂七尺男人卻不如那侏儒有豔福。想到這裏他握緊手中的步槍瞄準那個趕車的男人,隻聽“砰”的一聲,這一槍正中那個男人的胸口,女人放下孩子驚慌失措地抱著自己的丈夫,緊張地握住丈夫的傷口,可依舊止不住那從胸口汩汩淌出的鮮血,妻子望著丈夫,看著他漸漸斷了氣。
他這才從草叢中跳出來,女人完全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之中,竟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這個人。他從女人身後一把抱住女人,誰知此時女人忽然清醒了過來,抽出丈夫腰間的一把短刀便向他劃來,待到他見到那刀光連忙向後閃身,不過為時已晚。
他覺得臉上一股涼絲絲的感覺,接著便是火辣辣的疼痛,他舉起槍便要向那女人開槍,誰知他剛剛舉起槍眼前一閃,一枚不知是什麼的暗器忽然向自己射來,他連忙躲閃,這才避開。不過他立刻瞥見一旁的繈褓,立即搶上前去抱住那孩子高高舉過頭頂,女人漸漸屈服了,開始央求他放過孩子,他微微一笑。
那個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天地昏昏暗暗的,滿眼白茫茫的一片,群山像是被披上了一件孝服一般,死寂,沉靜。在那蒼茫的大地上隻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那是一輛馬車,馬車前端的雪都被鮮血染紅。在馬車上躺著一個女人,頭發蓬鬆,衣服淩亂,她緩緩地從馬車上爬起來,行屍走肉一般地擦幹淚水,將車頭上那具無頭屍體平放在車上,趕著車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刀疤臉抽著煙撫摸著臉上的那道傷口,不知怎的剛剛他的那道傷口又開始癢了起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想起剛剛那一幕心中不免頓生怒火。
“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啊?”一個耳朵上纏著繃帶的小嘍囉湊到他跟前說道,“以前都是咱們欺負人,今天反倒被人欺負了!”
刀疤臉聽了這話怒氣更勝,扔掉手中的煙蒂,狠狠地打了那個嘍囉一個嘴巴,正好打在那隻耳朵上,小嘍囉疼得滿地打滾:“老大……老大!”
“他媽的,老子上山這麼久第一次受這窩囊氣!”刀疤臉根本不是能咽得下這口氣的人,但是想起那青年人招來的三隻怪物便心生畏懼,那怪物也著實厲害,力大無比,頃刻間竟然扭斷了馬脖子。
“可咱們這幾個人誰能對付那幾個怪物啊?”刀疤臉狠狠地說道。
“嘿嘿,老大,我倒是有個主意!”另外一個嘍囉湊到刀疤臉的耳邊輕聲地說著什麼,刀疤臉一聽心中大喜,不禁笑道:“還是你小子他媽的鬼主意多,就這麼辦!”
說完這群土匪上了馬,向遠處疾馳而去。
“您說什麼?”燕鷹驚異地望著老者,心道這老頭也太不識好歹了,明明自己嚇退了那群馬褡子,怎麼現在反過來責備自己?
“那群馬褡子絕不肯罷休的,說不定明天就會找人回來報複。”老者盯著燕鷹說道。
“那我們就等他們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燕鷹有些氣急敗壞,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自己也算得上是行俠仗義了,不道聲謝也便罷了,怎麼反倒埋怨起自己了。
“嗬嗬,你們今天在這裏,明天在這裏,還能每天都在這裏嗎?如果那群馬褡子一個月後來將軍圃怎麼辦?”老者的話提醒了燕鷹,他漸漸明白老者起初占據優勢卻依舊示弱的原因了。強龍畢竟壓不過地頭蛇,可是現在再說什麼也晚了。
“那現在怎麼辦?”燕鷹忽然失了方寸。
“帶著金龍離開這裏吧!”老者懇切地望著燕鷹說道,“我想你和金龍帶著同樣的東西,想必應該是親人吧!把他交給你們我老頭子也就放心了!”
“可是……大爺,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燕鷹知道自己闖了禍,隻希望夠盡量彌補自己的過錯。
老者搖了搖頭。“我在這個圃子生活了幾十年,舍不得這裏的山水,還有我的那些鄉親。你們吃過晚飯就離開這裏吧,走得越遠越好。”說罷老者磕了磕手中的煙袋,向屋子中走去。
正在此時段二娥從屋子裏匆匆跑了出來,手中緊緊握著一件物事,驚喜地說道:“你瞧這是什麼?”
燕鷹接過段二娥手中的物事放在手中,這是一個方形的紙片,上麵用血寫著幾個字:宮五、商二、角六。對於這個,燕鷹再熟悉不過了,這便是操作明鬼的口訣。(明鬼詳細操作法見《蟲圖騰》第一季)
“這回好了!”燕鷹與段二娥相視一笑,兩人走進屋中將這明鬼的操作之法大略地說給老者。老者雖然未能完全聽懂,但是隱約知道這掛在金龍脖子上的東西是尋人之用。
“金龍,想知道你父母在哪裏嗎?”燕鷹欣喜地說道,從小他父母便雙雙離去,因此提到尋找父母自然喜不自勝,如同要去尋找自己的父母一般,可是金龍的反應卻讓他大失所望。金龍抬起頭看了一眼老者,然後搖了搖頭:“他們已經不要我了,我還找他們做什麼啊?”
“傻孩子,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呢?”段二娥半蹲在金龍前麵說道,“其實姐姐和你一樣也是個孤兒,也是被爺爺收養的,但是我知道父母當初離開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他們尚在人世的話,我真希望自己能盡孝道,哪怕是一天也好!”她說到這裏眼睛已經濕潤了。
誰知金龍卻根本聽不進去,一把拽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明鬼,扔給段二娥道:“你們想找就自己去找吧!”然後推開燕鷹跑向屋外,未等老人阻攔金龍已經跑了出去,跑到屋子後麵巴烏的籠子旁邊輕輕地望著巴烏,巴烏似乎能明白主人的心境一般親昵地向金龍湊了湊,將頭埋在主人的懷裏“輕輕”地舔著主人的手背。
“這東西真的能找到金龍的父母嗎?”老者還是有些不相信燕鷹的話。燕鷹很肯定地點點頭:“隻要那個人在附近就一定能找到!”
“那快點兒試試吧!”老者催促道,隻見段二娥輕輕叩擊著手中的明鬼,一會兒工夫那明鬼竟然真的動了起來,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隻見那明鬼一蹦一跳地向門外走去。
“你們跟緊它,我去叫金龍!”老者說著走到後麵,隻是此時金龍和巴烏早已經沒了蹤影,老者焦急地四處尋找著金龍,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卻說燕鷹與段二娥二人追著那明鬼一直向將軍圃深處走去,明鬼的速度極快,再加上是天黑,二人唯恐失去了方向,因此寸步不離地追著那隻明鬼,隻是許久未見老者和金龍跟上,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燕鷹,他們怎麼還沒跟上來?”段二娥一麵盯著飛奔的明鬼,一麵問道。
“要不然我去看看?”燕鷹向後張望著,此時天色早已暗淡,蒼白的月光灑在遠近的山脊上,折射出冰冷的光。山溝之中左麵是陽坡,荒草低矮,怪石嶙峋,配上那蒼白的月光顯得格外瘮人。而那右麵的陰坡樹木繁茂,特別是越往裏走,那林木越深,不時從中傳出夜梟淒厲的叫聲。段二娥咽了咽口水:“你還是不要去了,實在不行我們記下明鬼的位置再一起回去找他們!”
“嘿嘿,段姑娘是不是害怕了?”燕鷹壞笑著說道。
“這……倒確實有點兒!”段二娥從來便是有一說一的人,對於自己的恐懼也從不隱瞞。
眼看那隻明鬼沿著崎嶇的山路越走越遠,身後的將軍圃已經完全模糊在視線中了。這條羊腸小徑峰回路轉,九曲十八彎,明鬼沿著小路蜿蜒而上,隻見那條小路從半山坡陡然直下,明鬼一滑落入山澗之中,二人毫不遲疑地隨那明鬼滑入山澗。時值盛夏,加上雨水充沛,山澗之中竟然有一條涓涓細流,明鬼穿過溪流進入對麵茂盛的林木之中。
夜梟的號叫時而如嬰兒的大笑,時而如怨女的嗚咽,夾雜著身邊的蟲鳴聲讓人聽了身上一陣陣發冷。那明鬼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想必是已經接近他們的目的地了。正在此時段二娥忽然愣住了,一把抓住自己身後的燕鷹,指著眼前的一個小小的黑影癡癡地說道:“燕鷹,你看前麵……”
透過繁盛樹木的斑駁月影,眼前一個矮矮的人正站在距離他們二十米開外的地方,那個人背對著他們,看不清楚他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