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舊相識,終已陰陽隔(3 / 3)

在酒窖之中有一個小屋,鐵皮包成的木門緊閉著。龍青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子午正躺在床上,龍青閃身讓燕雲進去之後,自己則關上鐵門站在外麵和幾個手下抽起了煙。

子午聽到有動靜便立刻起身,當他見到歐陽燕雲的時候心裏猛然一沉,連忙將臉別到身後。

“子午,潘哥哥說的是不是真的?”燕雲走到子午身旁說道,子午蜷縮著身子將頭埋在枕頭下麵。

“那個一直將我們的行蹤告訴日本人的是你?”燕雲見子午不說話又接著問道。

這時子午忽然“霍”地從床上站起來,“撲通”一下跪在歐陽燕雲的麵前:“燕雲姐,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歐陽老伯!”

燕雲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她揚起手重重地打在子午的臉上。子午一個趔趄倒在地上,然後又立刻跪好低著頭道:“燕雲姐,如果你打我能消消氣的話,那你就打死我吧!”

燕雲再次揚起手,但看到子午的樣子卻將手緩緩地放下了,冷冷道:“子午,我真的看錯你了!”

“我真不明白你們日本人為什麼要來侵犯我們,為什麼要揪著驅蟲師不放!”燕雲想起爺爺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姐,說實話,我也不懂,你的這些問題我也經常問自己。”子午咬著嘴唇低聲說道,“可是我想不出答案,我幾歲便和同伴離開了故鄉,被送到中國東北,舉目無親,很多同伴都被凍死或者餓死了,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很多時候我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回到日本,可是……可是建立大東亞共榮圈是天皇的信念。”子午咬著嘴唇說道,“能為天皇盡忠是所有日本軍人的榮耀。”

“嗬嗬,榮耀?”燕雲冷笑著說道,“如果你們的天皇讓你去殺自己的父母,你們是不是也會無條件地服從啊?”

子午沉吟片刻歎了口氣:“也許吧!”

“你們中毒不淺啊!”燕雲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與之前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心地善良的子午簡直判若兩人。

沉靜,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良久之後子午才緩緩地抬起頭說道:“小世叔他們還好嗎?”

“虧你還記得潘哥哥。”燕雲心酸地說道,“潘哥哥察覺到你是內奸之時本可以殺了你,卻一直交代時淼淼將你毫發無傷地帶出北平城。就在我來之前潘哥哥還特意交代讓我給你帶來了這個!”

說罷燕雲將手中提著的包裹放在子午麵前的那張桌子上,打開包裹裏麵竟是一壺酒,還有一個食盒。燕雲打開那個食盒,裏麵的食物燕雲從未見過,一個個的小圓卷,外麵是一層海帶,裏麵包裹著米飯,其間夾雜著一些不知什麼肉。

子午抬起頭看著桌子上的食物,眼睛裏灼灼放光,他像是饑餓了幾日的人一樣向桌子猛撲過去,捏起一個放在嘴裏,閉著眼睛咀嚼了起來,一個下口又捏起兩個放在口中,不停地嚼著。然後他打開一旁的酒壺,對著壺嘴仰起脖子一口喝下。濃濃的“米味”、濃醇、淡雅,夾雜著那壽司的味道,子午一麵緩慢地咀嚼回味,一麵淌下兩行淚水。

站在一旁的燕雲看著子午一麵吃著奇怪的食物一麵流著眼淚不免好奇,她剛剛的責怪何其嚴厲,子午都並未落淚,沒想到吃一點兒東西竟然會讓他熱淚盈眶。

過了良久子午才又喝了一口酒道:“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啊?”

燕雲隻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並未回答。

“嗬嗬,我的家鄉在京都附近的伏見,這種酒便是當地特產的月桂冠。我是從小聞著這種酒的香味長大的,還有這些壽司。”子午望著桌子上擺放的壽司說道,“這是家的味道!”

“替我謝謝小世叔。”子午抱著那酒壺說道,“子午對不起他,我也真的希望自己隻是子午。”

“潘哥哥還讓我問你一件事!”歐陽燕雲忽然想起了潘俊的囑托,“你究竟知不知道那個黑衣人的事情?”

子午微微搖了搖頭:“我的任務是潛伏在馮師傅的門下,尋找時機盜取土係驅蟲師的秘術,與其他人都無往來的!”

“你真的不知道?”燕雲似乎有些不信。

“姐!”子午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永遠不會欺騙你的!”

“那……我走了!”燕雲說罷便向門口走去,卻被子午一把拉住了:“姐,求你一件事!”

“什麼?”燕雲冷冷地說道。

“殺了我!”子午正色道,“為歐陽大伯報仇!”

燕雲喉嚨哽咽了起來,她流著淚說:“好!”

一個時辰之後,子午被龍青的車子送到了背麵的一個亂風崗中,燕雲一直坐在子午身旁,兩個人一路上沒說一句話。下了車已經是深夜了,此時天空狂風大作,風中飛舞著雨絲。燕雲讓龍青和他手下等在車子旁邊,自己押著子午走進亂風崗中,此處荒草漫延,狂風吹過發出一陣鬼哭狼嚎般的號叫聲。

子午跪在燕雲麵前微閉著眼睛,他的頭發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姐,把這封信交給小世叔,我想會對他有幫助的!”子午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歐陽燕雲。

燕雲接過信,手中卻握著手槍對著子午的腦袋始終按不下扳機。

“姐,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真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啪”的一聲槍響,子午應聲倒在了地上,眼睛微微閉上,口中還回味著月桂冠和壽司的味道……他回家了!

燕雲想到這裏又輾轉了起來,她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直來直去,心裏哪怕有一絲不快也要立刻吐出來,隻是這次卻再也無法如之前那般泰然了。

“燕雲……”時淼淼在燕雲的耳邊輕輕說道。

燕雲聽到時淼淼的聲音心中卻更加不悅,於是佯裝睡著卻不理睬她。時淼淼微微一笑,仰起頭望著外麵的月光,她一直未曾睡著,從晚上見到潘俊後,時淼淼便注意到潘俊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可是硬要找出不對勁的地方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心中忽然惴惴不安起來。

同樣惴惴不安的還有距此百裏之外的另外一個人。燕鷹將兩匹馬拴在路旁的大樹上,段二娥手中捧著那個盒子坐在樹蔭下,眼睛盯著盒子上的花紋。這個盒子上亦是刻滿了黑白圓圈,隻是上麵的圓圈規則,下麵的圓圈不規則而已。

“姐姐,這是什麼啊?”金龍抱著巴烏站在一旁好奇地問道。

“河洛箱。”段二娥抬起頭勉強微笑了一下說道。

“河洛箱?”這個詞燕鷹聞所未聞,他坐在段二娥身邊,看著段二娥如同一個神婆一般指尖掐算著,口中默念著什麼口訣。燕鷹看了竟忍不住笑了起來:“難道這東西真能給念開?”

段二娥依舊皺著眉頭算著什麼,偶爾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橫著畫上一道,一會兒又豎著畫上一道。燕鷹偏著腦袋看著地麵上那些無規則的線,心想這金係驅蟲師不過就是擺弄些器物而已,比不上火係驅蟲師可以控製那些大型動物,隻不過他掌握得並不嫻熟而已。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段二娥終於抬起頭,長出一口氣說道:“還是不行!”

“怎麼了?”燕鷹見段二娥一臉窘態,問道。

“如果爺爺在這裏的話一定能參透其中的玄機!”段二娥咬著指甲,眉頭擰作一團,“我可真是蠢,爺爺曾經和我說過方法的,怎麼就給忘記了呢?”

“沒事,沒事的,段姑娘。”燕鷹見段二娥那副痛苦的模樣有些心疼,“不要著急,總會想起來的,再說這裏麵究竟有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啊!”

“蟲器。”段二娥幽幽地說道,“爺爺曾經說過金係驅蟲師有兩件寶物,一直都是秘不外傳的,稱之為蟲器,蟲器被分別裝在兩個河洛箱中。兩個河洛箱看似相同,但實際上差別卻極大。這河洛箱上麵兩麵分別畫著的是河圖和洛書,如果河圖圖案在上那麼就是河箱,如果洛書圖案在上則是洛箱!”

燕鷹拿起那個盒子上下看了看,奇怪道:“怎麼分辨這兩麵哪邊是上,哪邊是下呢?”

“嗬嗬!”段二娥微笑著說道,“這便是河洛箱的技巧之處了,在這盒子的一麵有一處極小的記號,但是一般時候是看不到的!”

“哦?”燕鷹的好奇心完全被段二娥吊起來了。

“隻有在夜晚才能看到!”段二娥會心地一笑,但是燕鷹卻更捉摸不透了:倘若在白天都不易察覺的記號如果到了夜晚又怎麼能看得到呢?隻是看段二娥一臉自信的樣子,他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哎,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金係驅蟲師的先人鼓搗出來的東西都這麼稀奇古怪!”燕鷹捉摸不透便發起了牢騷,說著便在那河洛箱上輕輕叩擊著。誰知段二娥臉色大變,一把將燕鷹手中的河洛箱推到一邊,那河洛箱尚未落地隻見一根鋼針從箱子的底部噴了出來,速度極快,如果不是段二娥剛剛那一下,恐怕燕鷹此時已經一命嗚呼了。

“唔……”燕鷹一陣膽寒,“這東西好厲害啊!”

“爺爺曾說,雖然他們深受墨家思想的影響,講究非攻、仁愛,但是這河洛箱卻是其中唯一一件能瞬間置人於死地的器物。因為其中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段二娥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抱起那個盒子,擦掉上麵的土遞給燕鷹,“把它裝起來吧!”

燕鷹此時卻如同眼前放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不知如何下手去拿。

“哈哈!”段二娥爽朗地笑道,“隻要你不亂敲上麵的黑白圓就不會發生意外的!”燕鷹聽了這話才將河洛箱接過來,捧在懷裏,走起路來都戰戰兢兢的,唯恐會忽然射出一根毒針。燕鷹將河洛箱小心翼翼地放在馬背上的口袋之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天色不早了,咱們今天還能走一段路!”段二娥說著將金龍抱上自己的馬,然後自己也跳了上去,一行人沿著小路一路南下。這道路崎嶇不平,因此他們每天也走不了多少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