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蘭州城,巧破毒蟲計(2 / 3)

潘俊微笑著擺了擺手,薛貴遲疑了一下,將原本為自己準備的香包也一起放回到了木箱中,然後推開房門,頓時一股惡臭瞬間從裏麵衝了出來,令人作嘔,讓人感到陣陣眩暈。潘俊強忍著惡臭,隨著薛貴走進房中,隻見這房間窗戶緊閉,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那女孩麵色紅潤,雙眼微閉,宛如睡熟一般,而那陣陣的惡臭便是發自女孩身上。潘俊緩緩走到女孩身邊,將女孩的右手拿出按住這女孩的腕脈。

這女孩的脈搏緩慢有力,氣血運行緩慢,實為實寒之症,可這女孩的臉色紅潤,毫無陰霾之氣,又與脈象不符。這著實是一種怪異之症。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潘俊鬆開女孩的手,心中思忖著眼前這女孩的病症。

而薛貴一直站在一旁一手掩著鼻子盯著潘俊,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希望,而讓他大失所望的是潘俊一直在靜默沉思,臉上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潘爺……”薛貴見潘俊沉思半晌終究忍不住了,可是話一出口他便開始後悔,如果潘俊不說,自己心中尚存半點兒希望,一旦潘俊也束手無策,那僅有的希望也必將破滅了。

潘俊抬起頭,卻並不看薛貴,而是在這屋子中四處打量,這女孩的閨房並不算大,眼前是一張梨木雕花桌子,上麵擺放著湖筆、徽墨等文房四寶。而那書桌後麵的木架上如同外麵一樣擺放著各色蘭花,隻是與外麵那些生長的鬱鬱蔥蔥的蘭花截然不同的是,眼前的這些蘭花都已然凋謝枯萎,潘俊站起身來說道:“薛先生您這般喜歡蘭花?”

“啊?”薛貴顯然有些失望,不過卻並不敢表現出來連忙說道,“其實是小女喜歡,從小與蘭花為伴。自從她生病之後我便一直悉心照料著她的這些花,希望等她醒來之後看到這些蘭花能開心一些,誰知道這一睡就是幾年。”說到這裏薛貴眼睛不禁濕潤起來。

可潘俊似乎對薛貴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走到前麵的那個花架前望著那些蘭花說道:“小姐養的這些蘭花的品種很全,很多蘭花我都是第一次見啊!”

“對,很多蘭花也是我花費了極大的心血從全國各地搜集來的!”薛貴瞥了一眼躺在一旁沉睡的女兒,不禁又是一陣心酸。

“這屋子裏的蘭花已經枯萎成了這個樣子,怎麼還不換掉?”潘俊伸手在那蘭花架上找尋著什麼。

“其實這些蘭花每天都會換,隻是因為這房間內的惡臭將那些花全部熏死了!”薛貴無奈地說道。

“嗬嗬!”潘俊笑了笑從那蘭花架上拿出一小盆蘭花放在桌子上,說道,“這盆蘭花你也每天都會換嗎?”

薛貴抬起頭看著桌子上的那盆蘭花,這蘭花的花盆較之別的都要小很多,平日裏藏在那些花盆之中往往被忽略,隻是這盆蘭花雖小,但枝葉盈盈翠綠光潤如玉,葉狹帶寬,葉齒分明,中脈顯著,花色各異,有黃、白、綠、淡紅,還有彩花、蝶花。這屋中雖然惡臭撲鼻,但卻依舊能聞到那株蘭花所發散出的陣陣幽香。

看到此處薛貴搖了搖頭道:“這株蘭花卻不曾換過!”忽然他眼前一亮驚異地說道:“潘爺,難不成我女兒的病是因這株蘭花所起?”

潘俊微微地點了點頭道:“恐怕是的,剛剛一進院子我便聞到一種怪異的香味,隻是院子中的蘭花頗多,並沒有太在意。可是剛剛我給小姐把脈發現小姐脈象與她這麵色極不相符!”

“嗯,之前來過的幾個名醫也曾說過,小女脈象沉穩遲緩應該是實寒之症,但是看她麵色卻紅潤有佳,開了幾服方子卻根本不見好轉!”薛貴將此前那些醫生所述盡皆陳與潘俊。

“是啊,小姐這應該不是什麼病,實在是中了毒!”潘俊長出一口氣說道。

“中毒?”薛貴見潘俊如此說連忙跪倒在地,“潘爺既然知道小女病因還請救小女一命!”

“薛先生何必如此,醫者父母心!”潘俊扶起薛貴說道。

“那還請潘爺快快出藥方吧,我好即刻命人去抓藥!”薛貴激動地說道。

“不急,我有一件事想先問你!”潘俊說著湊到薛貴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薛貴聽著眉頭早已經擰作一團,待潘俊說完薛貴向後退了兩步,詫異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驚訝地說道:“潘爺,難道您此前來過蘭州?這件事您是如何得知的?”

“這麼說我說的沒錯?”潘俊微微笑了笑道。

“確實如此!”薛貴點了點頭。

“這就對上了!”潘俊說著轉過身去拿起毛筆,在宣紙上筆走遊龍地寫了幾行字,然後遞給薛貴道,“上麵所寫之物一定要備齊!”

薛貴接過宣紙那一臉的興奮立刻僵住了,隻見紙上寫著:白紙童男童女一對,狗血一盆,雄黃一包,高香三根。

“潘爺,您這是……”薛貴不解地望著這所謂的藥方,一應之物不想是藥方更像是驅鬼跳大神的物事。

潘俊笑了笑說道:“照著去辦吧,我自有妙用!”

薛貴雖然心中疑惑重重,卻又不敢多問。畢竟能說出女兒病因的隻此一人而已,他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潘俊重新回到了前麵的客廳。

此時馮萬春早已經喝下了三五杯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到潘俊便迎了上去說道:“你小子幹什麼去了?”

潘俊笑了笑說道:“馮師傅,你先帶段姑娘和金龍去蟲草堂和燕雲會合,我想她現在也在擔心你們的安危,我這裏還有點兒事情,處理完之後便會回去!”說完潘俊輕輕地握了握馮萬春的肩膀,馮萬春看了看潘俊握著自己肩膀的手又疑惑地看了看潘俊,剛要說話隻見潘俊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扭過頭對一旁的薛貴說道:“薛先生,麻煩您先送馮師傅他們回蟲草堂吧!”

“好!我這就安排人送他們過去!”薛貴點了點頭說道。

“多謝!”潘俊拱手道。

“潘爺何必客氣呢!”薛貴說完喚來仆人,馮萬春一行人辭別了潘俊之後隨著那仆人離開了薛家宅門。見他們離開之後潘俊說道:“薛先生,我剛剛給你的那張藥方所有的東西必須你親自去辦,否則……”

未等潘俊說完薛貴連連點頭道:“放心,一切都聽潘爺您的吩咐,慢說是讓我去置辦這幾樣東西,就算是讓我割下塊肉來,隻要小女能好起來我也毫不猶豫!”

大雨是在傍晚時分停歇的,站在窗口的潘俊雙手背在後麵,望著落日餘暉間生出的那道彩虹,心中泛起一絲久違的平靜。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一樣一股腦兒地向潘俊襲來,讓他也有些透不過氣來。

忽然潘俊覺得腦袋傳來一陣陣刺痛,眼前的落日漸漸地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圓點,他強打著精神,耳邊響起了時淼淼的聲音。

“潘俊,你相信我嗎?”時淼淼的影子一直不停地在自己的眼前晃動,漸漸地那個血紅色的圓點便成了一團燃燒的篝火。

潘俊將手中的那個紅色布包小心翼翼地包好遞給時淼淼,憂心忡忡地說道:“這個東西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你別問了。”時淼淼低下頭沉吟片刻說道,“潘俊你相信我所說的嗎?”

“哎!”潘俊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曾和你一樣懷疑過,但是時姑娘我實在不敢想象,如果真如你所說,那麼這個驚天的陰謀究竟被設計了多久!”

“嗬嗬!”時淼淼冷漠的微笑漸漸在潘俊的眼前蕩漾開去,他重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站在窗口,額頭上滿是汗水。他輕輕擦拭了一下扭頭走到身後的那張桌子前麵,提起筆在那宣紙上寫了兩個字:秘寶。

夜幕終於降臨在了這座中國西北的城市之中,經過一天的暴雨,此刻的天空幹淨得像是被人擦拭過一般,點點星光點綴其中讓人感覺心朗氣清。

華燈初上,這城東的薛家宅門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仆人家奴自從傍晚開始便在這院子之中忙碌著,薛貴親自上陣督辦一切,雖然他不知潘俊此舉的用意何在,但為了女兒的病還是一一應允。

而薛貴女兒此刻所住的小院子則異常安靜,薛貴早早便派人在小姐的屋子前麵擺上了案桌香爐,在那案桌前麵放著一對童男童女的白紙人,那白紙娃娃咧著嘴,笑得讓人覺得有些瘮得慌。潘俊將那盆事先準備好的狗血在小姐的床前畫成一個沒有封口的圓圈,之後將那株蘭花小心翼翼地端到未封口的圓圈之中。

薛貴看著潘俊這一係列奇怪的舉動,心中一直在不停地打鼓,雖然他早已對潘俊的醫術頗有信心,但眼下看似與醫術毫無關聯,更像是裝神弄鬼的巫醫神漢。

“薛先生!”潘俊將一切準備停當之後說道,“一會兒你讓所有下人全部退出院子,然後讓人在院子外麵敲鑼打鼓,燃放煙花!”

“哦!”薛貴木訥地答道。

“這個給你!”說著潘俊將那個盛了半碗狗血的青瓷大碗遞給薛貴,道,“一會兒如果你看到什麼東西鑽進這圈中便將那口子用狗血封上。”

“好!”薛貴點了點頭,端著那半碗狗血到門外按照潘俊所囑安排停當之後再回到院子之中,隻見潘俊依然站在院子中的香爐前麵說道:“薛先生,你進去吧!”

薛貴看了看潘俊,欲言又止地皺著眉頭,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也不便再問,回到那房中。不一會兒他便聞到一股高香的味道,片刻之後潘俊對院子外麵喊了一聲:“放炮!”

瞬間鞭炮齊鳴,擂鼓喧天,鞭炮聲,擂鼓聲,聲聲齊鳴好不熱鬧。薛貴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那個未封口的圓圈,嚴陣以待。

聲音響了半炷香的工夫,屋子內的煙味越來越濃,已經有些嗆人了,正在此時一隻五彩的小蟲竟然從那女孩的耳朵中鑽了出來,它爬行的速度極快,蠕動著身子從床上爬下來越過那未封口的圓鑽進那蘭花的土壤之中。薛貴見那五彩的小蟲心頭一顫,立刻想起潘俊的交代,連忙用狗血將口子封住。不一會兒鞭炮聲和擂鼓聲漸漸停歇了下去,潘俊從外麵走了進來說道:“薛先生,怎麼樣?”

“嗯,剛剛一條五彩的小蟲鑽進這蘭花盆中了!”薛貴手中依舊緊緊地攥著那個青瓷大碗。

“嗯!”潘俊笑了笑從懷裏拿出一個竹筒,然後一手拿過那花盆輕輕在地上一嗑,花盆應聲碎裂,隻見一枚彩色的如同珍珠般的蟲卵出現在那土壤之中。

“咦?”薛貴頗為驚異地說道:“剛剛明明是一條蟲,現在怎麼會變成一枚蟲卵了?”

“薛先生不妨用手觸摸一下!”潘俊將手中的蘭花丟在一旁說道。

薛貴伸出中指小心翼翼地試探地碰了一下那蟲卵,瞬間那七彩的蟲卵竟然抖動了起來,接著化作一條五彩的小蟲,小蟲在地上快速地爬行著,可奇怪的是一旦接觸到那狗血五彩小蟲便會遠遠避開,它不停地在這圓圈四周試探著。

“這是怎麼回事?”薛貴覺得眼前的事情著實神奇,潘俊笑而不語,從旁邊折了一片那蘭花的葉子輕輕觸碰那隻五彩小蟲,不一會兒它又蜷縮成了一枚彩色蟲卵。潘俊用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竹筒將那枚蟲卵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說道:“這蟲名叫寶財,據醫書上記載這種蟲原產自西域吐蕃、樓蘭、高昌等地,因其遇熱變蟲,遇木則成彩卵,因而當時成為貴族玩物,這種蟲的食性單一,隻以這種幽冥蘭為食,而幽冥蘭又極其稀有,因此即便是在當時寶財盛行之時也是價格不菲!”

“你說這蘭花叫幽冥蘭?”薛貴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這花名叫幽冥蘭!”潘俊自小博古通今,“雖然樣子看似蘭花實則是幽冥花的一種,這種花與曼殊沙花相伴而生,曼殊沙花便是《大乘妙法蓮華經》所說的幽冥之花,因此此蘭花被稱之為幽冥蘭!”

“原來如此!”薛貴若有所思地說道,“聽潘爺所言我女兒之病是源自這寶財!”

潘俊點了點頭:“起初那些貴族隻是愛憐這寶財外觀漂亮,可誰知這寶財不但以幽冥蘭為食,還會寄居在人體之內,使人長眠不醒,身上發出陣陣惡臭。但這蟲卻極恐噪音,聲音一大便會離開人身逃回到蘭花之中化成蟲卵,且此蟲極恐汙穢之物,所以我便用這狗血將其困住!”

“潘爺,那寶財既然已經取出,我女兒是不是已經無礙了?”薛貴擔心地說道。

“小姐的身體已經不妨事,休息數日便會蘇醒,我再開一服療養的方子很快便可以下床了!”潘俊說著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了一記方子遞給薛貴,薛貴接過方子看了看收好之後又扭過頭望了一眼門口擺放著的一對白紙人的童男童女,說道:“可是潘爺您為何要讓我去買來那些物事呢?”

“薛先生難道不想知道這事情背後的元凶首惡嗎?”潘俊淡淡笑了笑說道。

薛貴一頭霧水地望著潘俊,但此時他對眼前這位二十多歲卻城府極深的青年充滿欽佩:“難道潘爺已經知曉了那元凶是誰了嗎?”

潘俊點了點頭說道:“薛先生,此前我讓你將所有的家人都聚集在客廳之中,現在他們人還在嗎?”

“嗯!”薛貴點頭道。

“好,我們現在去看看,如果誰現在不在的話,那麼他就應該是那元凶才是!”說完薛貴帶著潘俊二人來到正廳,薛貴家人加上仆人一共上下五十幾個人,潘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品著茶,而薛貴則細數著人數,過了片刻他扭過頭對潘俊說道:“潘爺,確實少了一個人!”

“誰?”潘俊追問道。

隻是薛貴眉頭皺緊道:“要說是別人我倒還相信,此人應該不會如此啊!”

“薛先生,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對於這句話潘俊理解得最為透徹,那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子午,還有從小便伴隨著自己長大甚至比父親還要親的潘璞都背叛了自己。

“哎!”薛貴狠了狠心道,“薛平去哪裏了?”

“老爺,我正要和您說呢,本來剛剛咱們結花燈的時候二老爺還在跟前看熱鬧,但他聽到又是放鞭炮又是敲鑼打鼓的聲音之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說話的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

薛貴聽完老頭的話頓了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地說道:“他走的時候有沒有進過我的書房?”

“這個……”老頭麵有難色地說道,“好像確實是進去過!”

薛貴扭過頭對潘俊說道:“潘爺,您隨我來!”說完薛貴帶著潘俊二人穿過走廊,在走廊最靠東邊的地方有一間屋子,房門緊閉一把鎖歪歪斜斜地掛在門上。薛貴見到那把鎖不禁狠狠咬了咬牙,一把將鎖從門上拿掉,推開房門。

這間書房不是很大,內中擺設也極為精簡,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個金絲楠木的書架。書架上放著寥寥幾本書而已,想必主人平日中很少於此處讀書。薛貴走到那書桌前,在那書桌一角輕輕叩擊幾下,接著隻聽“哢嚓”一聲,那桌子旁邊的一個暗格從中彈出,那安格隻有兩寸見方,隻是此刻內中竟然空空如也。

“糟了!”薛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東西被盜了!”

“薛先生,這內中原本是裝的何物?”這薛貴是蘭州城中首富之人,一般物事自然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可眼看此刻薛貴如此懊惱,這內中的物事必定是極其重要,於是潘俊不禁問道。

“潘爺實不相瞞,庚年兄之所以讓您來找我便是因為這內中之物。”薛貴攥著拳頭輕輕地叩擊著桌子道,“我現在馬上派人去追,想必他還走不了多遠!”說完便向門口走去,誰知卻被潘俊攔住,薛貴詫異地望著潘俊道:“潘爺,您這是何意?”

“你隨我一起到門口便知!”說著潘俊與薛貴二人一前一後向門口走去。

這夜空晴朗繁星似點,懸於空中不停地閃爍著,已經入秋天氣微涼,一對螢火蟲在院牆旁邊的爬山虎藤中嬉戲,時而靠近,時而遠離,忽上忽下,最後盤旋而上越過院牆飛到院子外麵,早有兩個長得肉乎乎的小胖蹲守在牆外的巷子裏,手中拿著一個網兜,見那兩隻螢火蟲從院中飛出立刻衝了上去,一揮手中的網兜卻不小心撲了個空,兩隻螢火蟲受了驚嚇向更高的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