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益安居內室卻未掌燈。
寧歆歆在床上輾轉反側,思來想去卻總得不出個結果。
為什麼會這樣呢?原以為與梁彥昭雙雙剖解了心意便可長長久久地過日子,怎麼卻又突然冒出來了個郎情妾意、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呢?
如今這是什麼情況?狗血替身梗照進現實嗎?照進現實也不該選她啊, 她寧歆歆跟陸千澄除了性別一致, 哪兒還有一點似處?
外麵風聲漸疾, 不多時竟起了驚雷,劈劈啪啪的雨聲隨之便來。
真是絕了, 怪不得上學時做閱讀理解都得強調個環境描寫的作用, 烘托悲傷氣氛,反襯主人翁心情。
這雨一下, 本來就煩躁的心情就像桐油沾了火點子,愁上加愁。
寧歆歆突然想起句, “生事萍無定, 愁心雲不開”(1)。
她在這個時代活得這麼舒坦, 說來說去還是靠著梁彥昭。若與他鬧掰,倒也不是不可以聽了他的,拿著封《和離書》與大把錢財遠走高飛, 自此後一拍兩散, 再無需管他死活
隻是這樣一來——
寧歆歆有些痛苦地掩麵, 指縫裏溢出的眼淚順著手背往腕子上滑。
到底意難平啊。
——
梁彥昭幾乎是卡著亥正二刻的點兒回的府。
內室漆黑一片,這還是他從未見過的場麵, 以往,益安居都是熱熱鬧鬧,燈火通明,歆歆這會兒早已撲上來,還得癟著嘴巴問他“今天怎麼又這麼晚”。
他晃開火折子,點了門口處一盞罩燈, “歆歆?”
“我在內室。”
方一日未見,竟也想念得緊,梁彥昭大跨步往內間行去,心裏滿是毛頭小子一樣的急切,甚至沒來得及秉一支燭。
入內仍是漆黑一片,梁彥昭借了窗外的光行至床側,“怎麼沒點燈燭?”
寧歆歆已從床上坐了起來,“睡過了頭,剛才醒。”
梁彥昭本想如平常那般過去抱抱她,但低頭看見趕路淋的一身雨水,隻好作罷,頗有歉意道:“歆歆,今日回得晚,怕不能藥浴了。”
寧歆歆無聲苦笑,這人與他那綠茶心上人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那廂剛過來示了威,這邊便連擁抱都省了。
她背過身,摸黑攏著棉被,“無妨,吃晚飯了嗎?”
問完便後悔了,梁彥昭吃不吃晚飯,幹她寧歆歆何事?
“已用過了,”梁彥昭答了句瞎話,“歆歆晚膳可用了?”
寧歆歆也一樣撒謊:“用了。”
話說完,她的被子也理好了,抱起來就走,“我今日午間睡多了覺,晚上怕睡不著。不吵你了,我去紅蘇那裏湊合湊合。”
梁彥昭皺眉:歆歆今日裏,好生奇怪。似是在生我氣?難道是因我回府過晚?但是我昨日明明已經提前與她說過的。
他伸手想要攔住寧歆歆問個究竟,胃部一陣劇烈疼痛襲來,整個內腑都開始翻江倒海。在歆歆的調養下,多日不犯的胃脘痛,偏生犯在了這時辰。
如此,寧歆歆出去睡倒成了好事,省得擔心。
梁彥昭的手到底是沒伸出去,隻在暗處扯了個笑,“去吧,夜間記得蓋好被子,莫要著涼。”
眼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這人竟連攔也不攔,寧歆歆冷聲撂了句,“知道了。”
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外間雕花木門一聲輕響,將寧歆歆與漫天風雨俱隔在了門外,梁彥昭緊緊壓著胃部,歪在了貴妃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