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們公司的銷售員被另一個公司集體挖走,這就是轟動一時的“現代城挖人事件”。當時,我心中真是恨啊,沮喪啊,埋怨世道不公啊,完全以惡來考慮問題,惡控製了我的大腦和身體,我感覺自己猶如籠子裏麵的困獸。後來我靠著最後的理智回到山裏,回到我在山裏的家——山語間。回去還是想這件事,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想到頭疼。看到我們地裏的玉米熟了,索性開始掰玉米,一筐筐地往回搬,竟然把這事忘了,完全排除在頭腦之外了。等我把地裏的玉米收完時,理智也回來了,情緒也正常了,頭腦也靈光了。於是,我很理性地把下麵的事情處理好,召開記者會,完成了一次危機公關,接下來現代城的銷售竟然奇跡般地變好了。如果當時在不理智的情況下以惡攻惡,和對方較勁,勢必會引發更大的不快。寧靜的環境似乎能夠喚醒善的力量,我現在之所以迷戀入靜、冥想,就是因為有過那次體會。
我們從電視、網絡、各種媒體中,看到最多的表現力量的東西,是飛機大炮、海軍陸軍。這些武器都在強調一個道理:有壞人,對付壞人要有力量,要以暴力抗惡。殊不知暴力本身就是一種惡。與暴力站在一起的,還有抗議、恐嚇、拳頭、謾罵、造謠、欺騙等等,這些東西沒有一件能夠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好處。不光沒有給別人帶來好處,甚至給發力者自己也沒有帶來絲毫的好處,帶來的隻是破壞和不安寧。每當謾罵、惡意中傷別人後,你一定會出現無所適從的空白、無聊和空虛,為了彌補這無聊的空虛,隻好用更惡劣的語言去謾罵和中傷他人,越是惡劣的語言說出口之後,出現這種空虛和無聊就越嚴重。與其說以上這些也算是力量,還不如說是蒼白和無力,因為它們從本質上來說,都走到了真正力量的反麵。
我永遠相信愛的力量,而相信就是力量。
每一次工作就是一次祈禱
我記得馬克思曾說過一段話:物質不夠豐富時,工作是為了生存的需要,是為了賺錢,養家糊口,工作圍繞物質而動;當物質豐富之後,人也需要工作,那時工作就成了人生的精神享受,不工作不勞動就難受。原話已經記不清了,大體的意思就是這樣。而我以為,在物質不豐富時,尤其要把工作當成人生的一種精神享受,這樣才能把工作做好,才能更愉快地工作,提前進入馬克思說的共產主義的精神狀態。
有人說,具有精神享受的是腦力勞動,而不是體力勞動,所以要通過工作獲得精神享受,應該尋求更高級的腦力勞動。我的體會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沒有什麼差別,一個木匠,要做好一條板凳,也需要動腦筋;如果他對板凳要求完美,所動的腦筋就更大了。在親力親為下,幾根木頭變成了一條漂亮板凳,其幸福感不亞於作家寫了一部小說。作家是腦力勞動者了吧,可是也需要去打字,也需要長時間伏案的體力勞動。無論是體力勞動還是腦力勞動,精神享受的指標都是是否能夠從中獲得幸福感。這幸福感是從工作開始那一刹那間就產生並持續增強的,而不僅僅出現在工作成果出現之後。工作過程也是有美感的,比如流程的美,從中你也能獲得幸福感。完美的工作過程必然導致完美的工作結果。
佛祖釋迦牟尼談到,“精進”是人生尋求真理達到醒悟的唯一法門。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最能找到“精進”感覺的,就是工作。我們對很多偉大人物的妙語讚歎不已,認為他們的言論表達了真理。而這些大成就者所說的妙語,乃是其努力工作之後,通過大量實踐和經驗得出的結論,他們的言語都隻是其偉大人生冰山上露出水麵的極小的部分。
工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這本書裏我會談很多。首先我想說的是工作時要進入一種精神狀態,這種狀態應該是平靜的、忘我的,在外人看來有點孤獨的,但自己內心是喜悅的。而破壞這種狀態或者使人不能進入這種狀態的情緒是浮躁、嫉妒、虛偽和仇視。前幾天,看到一句話說:“做每件工作都是一次祈禱!”我想這是對工作狀態最確切的描述。
在建外SOHO的設計階段,日本山本理顯設計事務所派來一批年輕的建築師到我們辦公室工作,我發現他們工作的區域總是非常整潔、安靜。後來隨著工程的進展,他們搬到施工現場的臨時建築中去辦公,工作環境仍然非常整潔、安靜。同時,他們對待工作也非常認真、敬業,雖然每天都工作到淩晨一點以後才回去休息,但看到他們時,每個人仍舊精神飽滿,心情愉悅,工作很有效率。他們的工作狀態,讓我想到了日本人在做花道、茶道時的認真精神,這可能就是一種接近祈禱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