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商可以消除隔閡與爭鬥,唯有磋商能帶給人類幸福的未來。幾乎所有照顧到大多數人類幸福的公約,都是磋商的結果;所有成為全人類共識的真理,具有普世價值的真理,也都是磋商的結果。參與磋商的人越多,所達成的公約越具有普世價值。
年輕時要放棄自我,年老時要懂得超脫
我的孩子6歲時,有句口頭禪是:“你必須!”和我們說話時總愛說“你必須怎樣怎樣”。我發現這個問題,馬上給他糾正,告訴他“你必須”不是一個好的詞語。如果一個人經常說“你必須”,那人們就會離他越來越遠,他就得不到別人的幫助,也無法接收到來自周圍的力量。小孩子不太明白,問:“為什麼這個詞不好呢?為什麼這樣說話就不能得到幫助呢?”我說,因為它背後沒有協商的精神。遇事大家一定要有協商的精神,如果用命令式的口氣,使用類似“必須”這樣的詞,必然會引發別人的敵對情緒,一定不會聚集力量,達成團結去完成一件事情。沒有協商的精神,什麼事情都很難辦成。
我說的這些,孩子不一定聽得懂,卻引起了我的思考。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孩子身上看到的“自我”。在他這個年齡,自我是生命意識的核心。小孩子最早的自我的信號其實就是表達需求的索取信號,大自然就是這樣安排的,弱小的生命必須時刻關注自己的需要。肚子餓了,害怕了,都要及時發出求救信號。這求救信號對於父母來說,就是絕對命令。等他慢慢發現大人對自己每每有求必應,並且學會使用語言的時候,他就學會說“你必須”。而這種“你必須”的說話方式如果不及時得到糾正,很可能會在小孩子的心裏越來越膨脹,最終遠離磋商和團結。
我也看到孩子在十三四歲的時候總喜歡說“不”,尤其喜歡對自己的父母說“不”。這看起來好像是小孩子的逆反,是一種普遍的忘恩負義。我想不是這樣的。這說“不”裏麵,有一種稚嫩的人生觀,一種渴望獨立的強烈願望。那也是自我,渴望獨立的自我。為什麼人類的自我會從弱小的依靠者迅速轉變成獨立意識如此之強的叛逆者?這一點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這些十三四歲的孩子,有了獨立的自我意識,而且急於表現出來。他的表現也很“悖論”:一方麵要在小朋友中間表現自己“像個大人”,模仿大人的行事、說話;另一方麵卻表現得不聽父母的話,最怕別人說他是“爸爸媽媽的乖孩子”。其實他們還是急於長大,模仿大人當然是“急於長大”。不聽父母的話,是因為大多數父母都把他們當孩子對待,沒有跟上孩子心智的發展,該叫他學名的時候還在叫他的乳名。
到了青春期,尤其是男孩子,似乎有一種集體性的“對長輩的叛逆”。這種青春期的叛逆,核心是表現自我,需要社會的承認。這年輕的自我信號,依然是以索求為主。他們想法很多,但實現想法的現實資源卻非常少。占據社會資源的主要是功成名就的中老年人,如果對年輕人的需求信號表現冷漠,不滿就很容易成為年輕人的情緒主題。
年輕人與中老年人的矛盾,是任何一種社會最常見的矛盾。假如年輕的索求過強,而中老年人占有太多,這矛盾會變得可怕。我覺得平衡之道是各打三百,年輕人要適當放棄自我,中老年人要懂得超脫,大家都應該學會磋商——這是我從小孩子說“你必須”想到的。
我喜歡想問題,但我是一個忙碌的商人,經常感到對很多問題沒有時間去深入思考,我有太多想到卻沒有想出答案的問題了。這一本書,應該就是這許多問題的集合,希望讀者朋友看到時,也和我一起思考。如果覺得其中的問題有意思,也可以和我一起討論,我們共同來找出答案。
真理隻有一個,但誰擁有真理是個問題
小時候我家庭成分不好,吃過很多苦頭,可能因為從小沒有機會出風頭,時間長了就主動放棄了自我表現,有需求也不敢大聲嚷嚷,因此就學會了一種沒有什麼自我的生存之道。
年輕的時候,我的很多朋友都挺愛說“我的原則”,說得還非常有激情。我也跟著說過,但很快我就不說了。因為我發現所謂“我的原則”,其實是總強調自己有一個“真理”,比別人高明。說到底是自己對自己的偏見,總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別人是不對的。在很多團體之間,這種青春期的症狀,就成為戰爭的根源、爭吵的根源,是團結最大的障礙,也是我們成長道路上最大的障礙。
現在反思自己的青春期,會看到很多荒謬。當時的很多種荒謬倒都有美好的動機,但往往有著不好的結果。比如我們崇尚純潔,就總在別人身上發現“汙點”;我們崇尚道德,就會輕易地指責別人沒有道德;我們崇尚某個主義,就會草率地要求別人改變信仰與自己一致。懷抱理想,卻“我”字當頭。這裏的“我”字當頭,不一定是自私,而是以自我為中心,最明顯的是不會與他人磋商,隻有自己的一相情願。即使是美好的願望,一相情願也未必會獲得別人的認同。沒有磋商,既不能論證自己想法的正確性、可行性,反而可能給他人與自己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