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查封揚子公司捅了婁子(2 / 2)

蔣經國把滿腹怨氣吐了出來,然後一身輕鬆地甩手離去,留下毛人鳳呆呆立在那裏。他很清楚,蔣經國是借機把責任推到了他身上,但是他卻不能反過來把責任再推回去。好在就算蔣經國不開心,蔣介石以及孔家人還是會感念他的幫忙的。

知道蔣經國不願查處揚子公司之後,另外一些知道蔣經國來上海整頓經濟的人著急了。其中一個叫賈亦斌。從抗戰結束後,賈亦斌就和蔣經國一起共事,兩人的政治目標、策略規劃都很相近,因此也結成了好友。自從知道蔣經國要去上海搞經濟,賈亦斌就有些懷疑是否能夠成功。他也希望經濟改革的實施,能使貪官汙吏、不法奸商得到懲治,物價得到平抑,讓在通貨膨脹煎熬中的民眾稍得緩解。但是他更明白官官相護的複雜性。如今他聽到、看到的這些情景,預感到當初對蔣經國上海之行難得善終的顧慮,將變為現實。他很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不由得從旁敦促:“孔令侃的案子你還辦不辦?”

可蔣經國已失去初赴上海時的那股銳氣,對賈亦斌的詢問,不是避而不答,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次,賈亦斌陪蔣經國到申新紡織廠看視,入眼的不景氣和入耳的哀怨之聲,促使賈亦斌又重提孔令侃的案子。蔣經國卻所答非所問地說:“塔斯社發表了一篇文章,評論上海的經濟管製,是用政治手段解決經濟問題,這樣很危險。”

分手後,賈亦斌咀嚼出蔣經國的話,有退步抽身的內涵。對國民黨政府的經濟挽救,賈亦斌起初也沒抱太大希望;但蔣經國的雷厲風行,使他多少受了些鼓舞,覺得蔣經國尚有所作為。可值此國人拭目等著看打“真虎”之際,蔣經國若撒手退縮,將大失民心。賈亦斌覺得:作為朋友知己,他必須竭盡諫言提醒之責,哪怕從此失和,也要當個諍友。

賈亦斌找到蔣經國在逸村的寓所,開門見山地告訴蔣經國,是專為孔令侃案而來。“此案若不辦理,豈不真如報紙所說,是‘隻拍蒼蠅,不打老虎’的騙局?”

這一段,蔣經國被諸多棘手之事纏繞,心緒煩亂,見賈亦斌總揪著這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不放,認為他一點不體諒自己苦衷,氣得放開沙啞的喉嚨喊起來:“孔令侃又沒有犯法,叫我如何辦他?”

見這位信誓旦旦“秉公執法”、聲稱與貪汙腐敗勢不兩立、一度那麼強硬的人,突然變得這麼軟弱,甚至無視事實,為大經濟罪犯辯護,一種從未有過的失望,一股愛誠怒烈的衝動,驅使賈亦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孔令侃沒犯法誰犯法……你這話不僅騙不了上海人民,首先連我都騙不過!”

知道自己並不占理,蔣經國隨後平靜了下來,他有許多隱衷不能對人吐露,隻好長歎一聲說:“亦斌兄,你是有所不知,我是盡孝不能盡忠,忠孝不能兩全哪!”

賈亦斌不依不饒:“孝道豈能置於國家利益之上?你有你對父親盡孝的問題,但我們現在談的是對國家對民族盡忠的問題。如果不處理孔令侃一案,何以杜民之口,服人之心?國家還有救嗎?”說罷,他拂袖而去。

回到住所,賈亦斌又感到自己斥責完了就走,似乎未全朋友之道,遂長夜不眠,撐燈伏案,給蔣經國寫了一封14頁的長信。封上信,他覺得已把自己的一片誠摯都放在裏麵了。

父親不滿,摯友責備,上海大大小小的資本商頻繁施壓,蔣經國覺得自己已經被層層的重負壓得透不過氣來了。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出氣筒——毛人鳳,把他叫來問他該如何處置孔令侃。

毛人鳳知道蔣經國沒有膽子辦孔令侃,即使辦了,也會遇到宋美齡的極力反對。自己還不如哄哄蔣經國,順他的意思陪他發發牢騷。於是毛人鳳說:“現在輿論的攻擊焦點都集中在你身上,我覺得,這次要麼不查,要查就徹查到底。”

蔣經國立刻說:“那麼就交給你去辦了。”

毛人鳳沒想到會得到蔣經國這樣的回答,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後隻得說:“我能力不夠,還得回去請示一下蔣委員長。”

蔣經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輕蔑地說:“那好吧,剛好南京方麵叫我回去一趟,就讓你全權替我出麵吧。”

毛人鳳一聽這個差事比拘捕孔令侃輕鬆多了,連忙一口答應下來。但他沒想到的,一回南京,又是一場暴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