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鳳回到南京,才知道召蔣經國回來,是宋美齡的命令。揚子公司真被查封後,孔令侃才感到原先以為不能把他怎麼樣,是對蔣經國看走了眼。他隻好匆匆趕到南京向姨媽求救。宋美齡想把蔣經國叫來,以繼母的名義訓斥幾句,不料蔣經國卻把毛人鳳推出來做擋箭牌,這讓宋美齡很不開心。
一見麵,宋美齡的冷言冷語就拋了過來:“毛局長此次去上海真是轟轟烈烈,很風光嘛。”
“夫人,毛人鳳奉總裁和經國的命令行事,許多事情實在無法控製。”毛人鳳表白說。
“你不用這樣說,我知道都是經國幹的,可你為什麼就不能勸勸他呢?”
毛人鳳左右不是人,漲紅了臉,一言不發。正在這時,蔣介石走進來說:“毛局長是一心為黨國操心,不關他的事情,蔣經國查揚子公司,是我親自批準的。”
宋美齡一跺腳說:“他蔣經國這樣做,還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裏嗎?他從來就不尊重我,這次明知揚子公司是大姐家開的,仍然不放過,分明是要給我們宋家難看。”
毛人鳳說:“夫人誤會了,蔣經國絕對不是對準揚子公司,隻是杜月笙逼迫太厲害,蔣經國也是沒有辦法。”
蔣介石氣急敗壞地說:“孔祥熙跟我發的財還少嗎?宋子文跟我發的財還少嗎?現在都上哪裏去了?患難朋友才是真朋友,他們看局勢不利,就知道撈錢,經國是對的。”
宋美齡可不怕蔣介石:“江山不保隻能是你無能,怎麼能怨恨我們宋家,我不管這些,如果你不讓經國住手,我不饒過你。”說罷一扭腰走了。
毛人鳳無意牽扯到蔣介石的家事中去,更不想要看到蔣在自己麵前丟麵子。心裏隻是焦慮。蔣介石坐在沙發上,深深歎了幾口氣,最後低沉著聲音對毛人鳳說:“你去找杜月笙,要他不要逼得太緊。”
毛人鳳聽到這話,當天要了一架飛機,匆忙飛往上海,直奔杜月笙的豪宅。
杜月笙好像知道毛人鳳要來似的,躺在煙榻上不下來,毛人鳳不得不和他同坐煙榻。杜月笙陰沉著臉,拿著煙筒要吸不吸,還不時哼哼兩聲,裝出一副病態。毛人鳳很了解自己上次怠慢了杜月笙,讓他記了仇。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陪著笑臉伺候杜老板,又是給他裝煙,又是端茶。杜月笙咳嗽的時候,他還連忙掏出自己的手絹,替他擦嘴,像個奴才一樣伺候著。杜月笙整了他半天,心裏舒服多了,這才開口說話。他拍拍毛人鳳的肩膀說:“我戴笠老弟死得早,要不我也不至於到這步。出麵請人幫忙,誰都不肯賣我這個老臉,甚至連上我這兒坐坐都不願意。真是人心難測,人心難測啊。”
毛人鳳一聽就知道杜月笙在罵他,忙說:“杜先生,你不要見怪,我們是一家人,總是變不了的。不過這次確實是蔣經國太猛了,不過你是明白人,現在的局勢是大廈將傾,由不得人啊!”
杜月笙沒好氣地說:“我知道自己是老朽了,不中用了,委員長也把我忘了。”
毛人鳳連忙說:“這次我就是奉委員長之命來的。”
杜月笙立刻精神了,掙紮著坐起來問:“委員長說什麼?”
於是,毛人鳳把委員長的意思傳達了一遍。杜月笙聽了不置可否地說:“我杜月笙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沒有那麼傻。現在東北、西北、華北都讓共產黨占了,委員長用不著我,我也用不著委員長了。這次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硬到底,看看是孔祥熙的兒子厲害,還是我杜月笙的兒子厲害。”
毛人鳳勸了半天,杜月笙舉起一隻手,止住毛人鳳的話頭,冷冰冰地放話說:“毛老弟,我是看在戴老板的麵子上,放你進門,跟你交這個朋友。如果你再糾纏下去,休要怪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毛人鳳隻得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從那之後,杜月笙操縱的幾家上海報紙,每天都在報道揚子公司的消息,要求逮捕孔令侃,這給蔣經國以極大的壓力。同時,上海的經濟形勢被更大的動蕩壓倒。蔣經國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
上海的動向,蔣介石觀察得很清醒,他急欲保住兒子的政治前途,想讓他盡快離開。碰巧這時已經到了中秋,一封家書把蔣經國召回了上海。但是這次家宴的地點卻是在永嘉路的孔家宅院。蔣經國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一見麵,年輕的繼母便表示出少有的熱情,又是勸坐,又是勸菜,開口閉口就是一家人。蔣經國也不好撕破臉,場麵還十分融洽,吃到一半時,突然傭人通報說孔令侃回來了,蔣經國立刻起身,充滿敵意地望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