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的摯愛(1 / 3)

奔忙發愁的間隙,楊剪在一趟趕往昌平新科技園區的班車上翻著資料突發奇想,給曾經在同一個辯論社團的同學打了個電話。

隻能怪他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翻到了一個單詞,也有可能是短語,藍色圓珠筆描了好幾遍,紙都要描透了。

那同學是學小語種的,對阿非羅-亞細亞語係興趣濃厚,現如今研究生也在讀相關專業。她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寒暄幾句後,楊剪直接問道:“埃塞俄比亞語你了解嗎?”

“是阿姆哈拉語,他們的官方語言,上學期我還寫了篇相關文章呢,”姑娘笑道,“怎麼,楊老板創業途中還有閑心豐富一下人文內涵?”

“哈哈,沒有,我就想問問這是什麼意思,”楊剪也笑了笑,“Ewedihalehu。”他逐個字母地緩聲讀道。

“這個……”姑娘靜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能先給我念一遍嗎?”

“不是我不會,是這真不能亂讀,”姑娘還是猶豫著,帶著種奇怪的羞澀,“唉,我就直說了!如果,如果這是你在哪兒隨便看到的,那無所謂,如果是誰給你寫的就要多加注意了,她在和你說,‘你是我的摯愛,我……非常非常愛你。’就是這樣的。我就念一下發音哦!你好好聽著。”

楊剪好好聽了。

“你還跟大學時一樣啊,又招惹哪家小姑娘啦?”

楊剪笑著搪塞過去,然後道謝,掛斷通話,捏著那本筆記沉默了一路。

回到工作室後他就拉黑了李白的郵箱,頭頂的信天翁停到“已屏蔽聯係人”的籠子裏。他向自己承認,他不想在每個周四都查好幾遍郵件弄得自己也無法理解,不想再做夢了,不想再枯槁地醒來,心裏全是逃避這一天又一天的念頭。

他更不想被李白愛,不想看著李白撐起興奮的語氣若無其事地給他講述遙遠的日子,不想一遍遍地被提醒,李白又一次把那麼多滾燙又濃豔的愛傾倒在他這個掛不上顏色的冰雕上麵。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化掉然後徹底消失的。他根本沒有被人記住的欲望。說到底他不明白愛是什麼,從前思考過,以為自己看透過,現在則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必要和資格去學習。

隻是在拒收非洲大陸最西北端的郵件後,那些每夜瘋長的夢漸漸少了,楊剪收獲了純黑的深沉的睡眠,可謂是立竿見影。不過有一夜大廈響起火警,無框眼鏡把楊剪拍醒後擦著汗說“你他媽的睡得像死了一樣”,隨後警報聲就停了,他們沒有下樓逃生,也沒有真的死。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僅此而已。

秋天來得默默無聞,快到九月,風還是卷不起一片落葉。楊剪的心也變得平靜萬分,他會在電話裏和廠商爭吵,會摔了報告冊跟合夥人互相指著鼻子大罵傻·逼,但他很少想起李白。

除去某些意想不到的時刻,都是在不經意間。

那天是個周末,李漓突然來了電話,約在西苑一家簡餐廳見麵,說有事情要談。楊剪按時赴約,帶著某種懷疑和預感,而她照舊端著那副客客氣氣的樣子,前菜都上了,茶也喝了兩杯,她關心了半天楊剪的近況,才千回百轉地進入正題。

“在北京這邊我爸其實看好了三個備選項目,都是大學生創業的,他專門派了倆人過來調查,篩下去好多,”她放下刀叉,數起自己左手的指頭,“現在剩下一個北郵的,一個清華的,還有一個就是你。”

“嗯,聽說過。”楊剪的刀叉已經半天沒拿起來了。

“要火嗎?”李漓點了支細長的女士香煙,還把打火機按著,伸手舉到桌子中央那籃麵包上方,“他沒做好決定,因為這三個項目本身的前景都很好,也都有很強的合作意向,不過各有優勢,北郵的優勢是有學校支持,清華的優勢是運轉已經比較成熟,具有一定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