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假若剛度完第三天,就被方姨收回去了。在方姨手裏仿佛攥著一隻口袋,她可以隨意伸縮在那口袋裏,當方姨敲開門瞟了一眼正在恍惚的李水珠時,那隻口袋被收緊了,她現在要把李水珠收回到那隻口袋中去,隻要她肯收回,李水珠必然是那隻口袋中的傀儡。她說:“三天時間已經改變了你,這就是女人。現在,讓我們走吧,讓我們先去看一看那個男人,他一心一意地想讓你生下那個孩子,他在秘密地尋找你。讓我們去看他一眼,就一眼就夠了。然後我們要去見那個薩克斯手,他是最後的目標。我之所以把他留在最後,是因為我對他的仇恨並非那麼深刻。”方姨在剛結束了海邊的休假之後,急急忙忙地把李水珠控製在她的生活之中,並再一次提醒她說道:“這是最後的時刻,不僅僅你渴望著自由,我也渴望著自由,讓我們獲得身心自由的時刻已經降臨了,現在,讓我們向前衝刺。”
驅車的速度解決了距離的濃蔭,一片又一片的被煙霧罩住的濃蔭就這樣在車輪下散開了。她們很快回到了那個男人生活的城市,在方姨的計劃中,這是第二個男人,這個男人給方姨留下了最深的傷痛,方姨每每談及瘋人院身體都會抽搐,方姨觸及到的那些碎片越來越鋒利,可以切割開任何有生命的身體。
轎車來到了自己的位置,黑夜打開了它的大門。她和方姨坐在轎車上,她們關閉了茶色的玻璃窗,靜候著。這曾經是李水珠出入的地方,不久之前,她隨同一輛搬家的車來到這裏,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她按照方姨的計劃為那個男人懷上了孩子,並與那個男人用偽裝的證件領到了結婚證書,自從認識了方姨的那一天開始,她就開始接受了方姨的偽裝,為了做替身,她包中任何證件都必須被偽造者所改變,那些偽造者躲在生活的暗處,他們滿足了方姨的願望,為此,方姨曾經低聲自語、炫耀著:“我要讓這些偽造的卡片兒貼到那些男人的眉心上去,我要讓傷害過我的男人嚐試到痛苦的負擔是什麼。”而此刻,從夜幕中走出了一個男人,他酩酊大醉,他被一個女人攙扶著,那個女人越來越清晰了,她剪著齊耳的短發,看上去純樸天真的臉龐,像蓓蕾一樣飽滿。她就是那個男人的保姆,她用整個身體攙扶著從轎車上下來的男人。方姨笑了,嘀咕著:“他酗酒開車……”李水珠更多地是在注意那個保姆,這女孩曾像特務一樣窺視著她,並在男人麵前一次又一次地出賣過她。如今她出走了,這個女孩留了下來。方姨突然產生了一個詭計,問她是不是還有鑰匙?她說鑰匙早丟了,在她跟吳學恩出走的路上,就被她拋棄了,因為那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要回來。方姨突然說:“現在,你去敲門,你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突然讓他感覺到驚喜之後再發瘋,你一定要替我看到他發瘋的模樣……然後,你跑出來,我等候著你。”方姨就是方姨,在她所仇恨的男人麵前,她就像一隻大公雞一樣控製不了自己的叫喊,盡管那喊聲被她壓抑著。
現在,已經是靜謐的夜晚了,方姨幫助李水珠簡單地化了一下妝,方姨說,在這個時刻化妝很重要,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保姆與那個男人之間的一種糾纏關係。所以,她低聲承述著她的用意:“這男人,肯定是受不了你拋棄他以後的孤獨感,肯定是無法忍受他被你所愚弄的時刻,所以,你一出現,必定會讓他感受到風暴,我們必須製造風暴,你瞧一瞧,那房間肯定是臥室,他一定躺在床上,那個小保姆一定守候在他身邊,而在門外敲門……開門的一定會是小保姆,哦,你如果不丟棄鑰匙多好,你如果把鑰匙插進鎖孔,這時候,你進去多好……”李水珠突然想並沒有丟棄鑰匙,鑰匙本來被丟棄了,但是她又撿回來了,因為她把男人的鑰匙跟父母的鑰匙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