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3 / 3)

晗色看了眼腳下的狀況,拋開了謎題和雜念,不假思索地點頭:“好,可乾坤袋不在手邊,我該怎麼召喚不問劍?”

周隱抓著他的手腕,引導著他的靈力運轉:“跟著我運靈。”

周隱的靈力衝擊進他靈脈裏,恍然像是那天狐妖潛離將靈力灌進他身體裏的感覺,隻是一灼一冷。

“你……”周隱察覺到了他靈脈裏的合歡毒,臉色有了細微變化,“挺不容易的。”

晗色沒聽見,隻覺靈脈被衝刷得發疼,疼得他忍不住閉上眼睛。閉眼即黑暗,然而此時他的識海裏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逆轉的星河,這些刺眼斑駁的光點扭曲地混合、分裂,最後凝聚成了一匹生有巨大犄角的野獸形態。

此時周隱低低開口:“天地如一鼎。”

水晶宮之上,和水族酣戰的水陰忽然感覺到不對,懷裏塞著的乾坤袋居然發出了一陣激越的金戈聲,他一腳踹飛對麵的水族,本能地掏出那乾坤袋扔向空中。

“嗡”的一聲長嘯,一柄白光暴漲的長劍從乾坤袋中咆哮而出,裏頭的無數靈珠也同時飛出,如同浪花一般卷著長劍,寒光四射地一同衝向天際,呼嘯八方。

同時東海之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漩渦。

靈珠卷著不問劍衝到了召喚的高空中,中天月被烏雲蠶食,徒留如血的一鉤。

晗色猛然睜開眼睛,握住了懸在眼前的不問劍,對著鉤月一劃,這一劍驅散夜色烏雲,也斬碎了他識海裏星河扭曲化形的野獸:“眾生——烹其間。”

小鬆鼠田稻唬得趕緊跳回周隱懷裏,激動異常地傳聲給他:“子藏,他也可以用不問劍,他可以!”

晗色握著不問劍的劍柄,在劍身上看到自已的眼睛,那眼神卻不像是他,冰冷與悲愴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他皺著眉握劍一揮,無數靈珠圍繞著他和周隱翻飛,把他們圍在一片靈力的汪洋裏。

他在這汪洋裏感覺自已的修為似乎暴漲成千年的大妖,提著劍懵了大逼:“這什麼情況?召喚不問劍之後會變成這樣子?”

不同於小鬆鼠的激動,周隱平靜地提起不禍刀:“就是這樣。什麼都不用想,握緊我們手中的弑神刃,往下一斬,斬斷囚禁我者,斬碎吞噬我者。”

晗色回過神來,事態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為今之計也隻有硬著頭皮上去,他低頭看著淒迷月光下照耀的水晶宮,水晶宮裏有他要的人和物。

他握緊不問劍點了頭:“斬。”

東海上的半空,啞巴眯著眼仰望高空中靈珠環繞的兩個光點,幾乎望成了石像。

觀濤皺眉望著:“周隱他在幹嘛?你那小心肝跟著瞎起哄什麼?”

高空中的靈珠突然四下散開,衝天靈氣傾瀉如瀑,啞巴眯著的眼瞬間瞪大,傳聲與觀濤:【讓所有妖撤。】

觀濤當即照做,化身一個大喇叭給眾妖高能預警:“大家快滾遠!”

不用他提醒,圍著水晶宮打得熱火朝天的妖怪幾乎都本能感應到了危險,一個個駕著坐騎屁滾尿流地向外飛。

觀濤瞬移到啞巴麵前撐開一道防護結界,啞巴側首,目光穿過他,遙遙投向了那一劍一刀的從天而降。

不問劍和不禍刀劈在了水晶宮那牢不可摧的結界上,無數靈珠環繞著晗色和周隱,隨著他們的一斬化為粉末,與之相對,這攜著濃厚天鼎靈力的一斬直接將水晶宮的結界斬出了巨縫。

觀濤眼力好,目睹了那些天鼎靈珠的粉碎,痛心疾首地捶胸:“兩個敗家混賬!”

身後忽然傳來異聲,觀濤扭頭一看,隻見殘血狀態的啞巴吐了血,臉色一片灰白,他連忙抽出一手去按住他心脈:“穩住囂厲!沒事沒錢了還可以賺回來,不要氣急攻心走火入魔!”

啞巴不理他,眼睛倒映著不問劍的劍光,陷入了一陣暈眩。

東海之上的旋渦承受不住急劇變化的氣壓,海水擰成水柱從漩渦下爆起,不偏不倚地全部衝灌進了那道結界裂縫。

結界經此折騰,徹底碎成了渣渣。

遠離了水晶宮的鳴浮山眾妖看到這一幕,先是傻了吧唧,而後驚天動地地狂呼起來。

一斬擊出效果,周隱沒耗費更多靈珠,吹了一聲口哨把坐騎召回來,帶著晗色掠回鳥背上,抬手便要示意群妖蜂擁而上端了水晶宮。

晗色身體本就重傷未愈,方才那一劍舍盡了他的力氣,此時透支的後勁盡來,心脈疼得他直抽搐。

周隱擦去唇角的血,伸手放在他肩膀上:“還好嗎?”

晗色勉強靠著不問劍站著:“搶……定海珠。”

周隱一頓,小鬆鼠從他衣襟裏冒出腦袋來:“搶了定海珠也——”

周隱把小鬆鼠塞回懷裏,點頭:“搶。”

晗色捂住喉嚨湧上來的血腥,身體裏那尾莫名的遊蛇一樣的東西又燙起來了:“還有餘音……”

此時海水衝灌結束,鳴浮山的群妖摩拳擦掌地等著衝進水晶宮裏去,啞巴借著觀濤的靈力艱難地來到晗色身後,幾度伸手想撫摸他微微顫抖的脊背,卻不知是因為身體僵硬,還是因為別的緣故,始終無法觸及。

這時水晶宮裏傳來略帶熟悉的大喊聲:“大家等一下!”

群妖中,為首的幾個頭頭臉色各異,隻有臨寒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海水褪去,水晶宮裏麵的麵貌清晰地呈現在月光的曝照下,一群衣冠楚楚的東海貴族站在宏偉宮門麵前的寬闊玉台上,全部都被海水灌成了落湯雞,所有人的神情都極嚴肅。

為首大喊大叫的第一號落湯雞正是夾在兩邊的少睢,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夾著尾巴般朝山陽他們鞠躬賠笑:“鳴浮山的大家,有話好好說,咱們不一定要到兵戎相見的地步是不是?這要是結下仇來,多傷和氣啊。”

鳴浮山的不少群妖看不慣他這般,又覺著他夾縫生存不容易,遂鼻孔朝天大出氣,但又罵不出口。

山陽眉目凝成了冰霜:“從夫人到囂厲,再到我,我和龍王的仇已經結得不能再深了。我隻有一句話,把定海珠給我。少睢,你大哥若不肯給,我便用搶。”

“大哥不是不肯給定海珠,隻是鎮海之寶非同小可。”少睢可憐兮兮地鞠著躬,抬眼瞬間看見了那個麵目平凡的曹匿,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瞬即又回到了卑微草包的模樣,“之前不開結界是因為在商量,現在,大哥他們有定論了。”

少睢讓開了路,給鳴浮群妖和東海水族讓出了針鋒相對的空間。

他低著頭縮著肩背站在一邊隱匿去存在感,內心的惡意和愉悅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

他從偽山神那裏得來的靈力擋不住不問劍和不禍刀,那一劍一刀非常難以對付。但這沒關係,他最熱衷看到的是東海或者人間化成地獄的模樣,此時他要最中意的那個人站在閻羅殿前選擇。

小晗色,你會選哪一個?

少睢一讓開,眾妖便看清了傳聞中那個手段狠辣的東海病秧子龍王。

那龍王是個青年模樣,相貌尤為清俊,氣質在一眾落湯雞裏麵最為格格不入,隻有他唇角是銜著笑的。所有人都站著,也隻有他坐在輪椅上,不知怎的,他最讓人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來。

山陽一見到他就火上眉頭,一副恨不得衝上去在他臉上拍兩個木屐印的怒容樣。

龍王手上拿著一個盒子,他輕扣著盒子,含著笑溫聲:“山陽,本王可以給定海珠,隻是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山陽按捺住想抽龍筋的衝動,磨著牙冷笑道:“我也有條件,你不給我就拆了水晶宮,順便將你的骨頭在夫人墓前揚成灰。”

龍王身後的水族憤怒地想出列,被他揮手製止了。他打開盒子,定海珠溫潤的光芒與月光相融,他握住它,罩住了悉數的光:“龍骨要磨成灰需要費點時間,但定海珠要成灰,隻需一彈指。”

群妖哇啦哇啦的叫罵聲此起彼伏,觀濤也忍不住想罵娘,但看到身邊泰然自若的啞巴,隻好把聲音憋回去。

龍王的眼睛掃過群妖,眼底含著溫文爾雅的扭曲愉悅:“本王不介意東海水族隨著定海珠粉碎而滅族,山陽,你呢?介意囂厲死無全屍嗎?”

山陽麵無表情,冷臉快要能拍出冰碴子來,水陰知道他此時最是暴怒,握住他的手沉聲問回去:“你要什麼條件?”

龍王眼底的愉悅急劇擴大,蔓延成一片欣喜:“你們之中,有一個叫晗色的小妖。”

群妖愣住,啞巴眼皮一跳,麵前的晗色卻反而停止了顫抖,握著不問劍向前邁步,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脫力的端倪:“找我何事?”

龍王的眼睛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不悅之意掩藏得極好。他伸手向上張開,掌心上先是浮現了一道微光,繼而微光越來越熾烈,最後變成了一個流光溢彩的小水晶球。

小水晶球裏的小小鮫人抱著魚尾巴沉睡,隨著龍王的靈力,他慢慢蘇醒,睜開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望著水晶球外放大的扭曲的世界。

他第一眼看見了妖群裏麵目蒼白的曹匿,他捶著水晶球,一聲一聲地嘶喊。

龍王溫柔地看著水晶球裏的餘音:“晗色,本王想要你解除和這個鮫人的羈絆。你隻需要對他說一聲‘我已棄你’,這樣就足夠了。解除完,本王便將定海珠拱手奉上,由你們帶回去救囂厲。”

水晶球裏的餘音停止了呼喚。

觀濤身邊的啞巴停止了呼吸。

少睢在陰影裏磨牙吮血地愉悅。

晗色提著不問劍,月光灑在血腥的視線裏。他垂眸凝望龍王雙手裏的東西,麵無表情,識海瘋狂。

龍王一手定海珠,一手小鮫人,眉眼彎起:“如何,這個交易是不是很劃算?”

作者有話要說:  觀濤:在一群雙宿雙飛的混賬裏,隻有我是單身的發燒驢友。

山陽:單身狗。

觀濤:我驕傲。

水陰:單身蠍。

觀濤:我自豪。

囂厲&方洛:呱呱呱呱。

觀濤:你們有什麼資格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