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世上最惡毒的交易。
群妖茫然地私語:“晗色是主上的人啊, 那鮫人是從哪迸出來的?”
水陰不清楚晗色和鮫人之間有什麼關係,但覺得那欠揍龍王說的話果然不是人話,捏著沙包大的拳頭傳聲給山陽:【哥, 要不我們還是強搶?】
山陽正要回複,這時觀濤的聲音同時傳進他們的識海:【別理那殘廢說的廢話, 待會聽我聯係,我們趁其不備, 一起打飛那殘廢, 把那鮫人奪過來。】
水陰忍不住看向觀濤:【哈?那定海珠呢?】
山陽的蛇瞳縮了一瞬,會叫龍王殘廢的就是那貨……
觀濤的聲音繼續傳來:【定海珠太髒——囂厲這麼說的。】
帶著腥氣的海風卷過水晶宮, 拂得晗色有些睜不開眼睛,他艱難地眯著眼, 眼前月光血腥,手中的不問劍非常沉重。
識海裏,囂厲和餘音的聲音互相交雜著。
“無關對錯, 我不愛你而已。”
“哥哥,我就是想和你說,你不要辟穀了,你來人間一趟,要吃好吃的看好看的, 還要玩好玩的。”
他閉上眼睛,握緊不問劍,回憶周隱方才教他怎麼運靈, 克製不住的腥甜從喉嚨裏湧上來。
手裏的不問劍變輕了。
晗色無聲地默念:“天地如一鼎……”
下一句法訣還沒念出來,身後忽然刮起一陣邪風,一個高大的人從後抱住他,瞬間打亂了他所有的靈力紋路。他一手環著他的腰, 一手斜過胸膛來捂住他的嘴,仿佛變成了一道人形的鎖鏈。
與此同時,四股爆起的靈流衝向水晶宮,群妖見狀跟著爆起,場麵瞬間混亂起來。
少睢的驚呼淹沒在混戰裏:“啊呀大家有話好好說……”
混亂之中,晗色行岔靈力,情緒和靈力全都大起大落,氣急攻心地在對方手上吐出血來。
那手當即鬆開了些,他發了狂地掙紮:“啞巴!你幹什麼!!”
啞巴發著抖鎖著他,眼睛直盯前方混戰,又不由分說地捂住了晗色的嘴巴,唇角淌出的血滴在他肩膀上:【不要說。】
不要說,不要說。別上當。別陷落。
晗色強行運靈撞開這鎖鏈一樣的啞巴,提著沉重的不問劍向混戰衝去,邊吐血邊繼續運靈:“天、天地如一鼎……”
然而就在這混戰中,那個小小的水晶球突然被拋上了高空,迅速地變大,變回了晗色第一次見到他的大小。
晗色怔了刹那,眼睛裏的血腥陡然加重,拖著劍竭力向他衝去:“餘音!”
餘音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球裏,半人半魚的模樣,鱗片熠熠生輝。他把手放在水晶球的牆壁上,指間連著蹼的手竭力伸出五的手勢,遙遙朝他說著什麼,露出了一個倉惶抱歉的笑。
緊接著,水晶球裏的鮫人在月光下爆炸,無血無肉,炸成了無數泡沫。水晶球表麵裂出無數縫隙,頃刻之間碎成了千萬碎片,裏麵的泡沫被狂風卷向了八方。
一個泡沫吹到了晗色鼻尖,輕輕一挨,破滅為虛無。
晗色僵在了原地,時間停止了。眼前的世界化成了一攤血紅,渾身的骨骼一寸寸地斷裂,碎片全部湧進心髒裏。
水陰被眼前景象震住了:“怎麼會這樣?!”
輪椅上的龍王怔怔地仰首,紛飛的泡沫在眼前化為烏有,他想起上一個令他見到這些泡沫的鮫人。他給那個鮫人取名汝安。汝安為他流第一滴淚做醫他的藥,為他流最後一滴淚做助他的毒,最後在他懷裏,也是如此,盡成虛無的泡沫。
不過是區區一個鮫人。
不過是……一個汝安。
龍王的瞳孔驟然化為金色,臉上瞬間催生出金色龍鱗,身軀驟然暴漲,須臾之間,一尾金色巨龍在混亂的水晶宮裏現世。
觀濤抬眼一看,震驚三百年:“化龍?沃日!他都坐輪椅上了還能化出龍形?!”
巨龍爆出怒吼,抬爪掀飛了一半群妖。
山陽橫掃一群東海水族,大罵了一聲臥槽,但他不退,悍然迎著真龍的威壓化出原形變為一條身軀龐大的巨蟒,迎頭就想正麵和真龍硬剛。
水陰大喊了一聲哥,按住心脈也要化出原形,誰知一股狂暴的靈流突然從身後傳來,夜海之上狂風嚎啕,伴隨著轟然炸開的靈珠碎裂聲、青鋒破浪聲,一道嘶吼回蕩東海:
“眾生烹其間!”
觀濤抬頭一看,震驚六百年。
不問劍拖著海浪從下爆起,一點螻蟻之軀,卷百丈驚濤,凝聚三尺青鋒前,跨海斬龍角。
啞巴劇烈地咳嗽,試圖耗費魂力操控坐騎向高空飛去,周隱忽然飛來,不小心一腳把他踩在鳥背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