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殺兄之仇,孫權報是不報?(1 / 3)

“孫討虜?!”魯肅一聽,如遭電擊般渾身一震,臉上表情卻竭力保持著一種波瀾不生的平靜,“司馬君何出此言?我家孫討虜年方二十九,一直以忠勇持身、恭順守節而著稱,至於其他未雨綢繆、見機而作的睿智之譽,魯某卻罕有所聞……”

“自會稽而遷幕府於柴桑、斬黃祖而陳兵於鄂城,豈非未雨綢繆乎?遣魯君北上許都而觀變、西進夏口而結盟,豈非見機而作乎?”司馬懿雙目亮光一閃,一針見血地指出,“孫討虜年紀輕輕,竟有這等沉敏機變、遊刃有餘的大智大略,委實令在下深為歎服。不過,魯君也應該想到這一點:孫討虜這樣的智略連區區在下尚能淺窺一二,那老奸巨猾的曹操又如何不能察覺?魯君今年五月在許都城中私下會見孔融大夫,那是做得何等機密的事兒,後來不也是被曹操知曉了嗎?依懿之慮,曹操萬一察覺了孫討虜這近來未雨綢繆、見機而作的功夫,隻怕那後果也實在有些難說啊……”

魯肅一聽,駭然變色,額角上汗珠滾滾而下。這司馬懿真是厲害!一字一句都似箭箭穿心,來得煞是犀利!他有些抵擋不住了,隻得囁嚅而道:“這個……這個……司馬君之言,令我身在深秋而心在盛暑,居然汗濕布袍!不過,司馬君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如今在柴桑城幕府裏確也麵臨著不少的阻力,他若公開要與曹操對抗,實在是艱難之極啊……”

“莫非以孫討虜之聰明睿智,還會坐視劉皇叔被滅、荊州全境盡行落於曹操之手嗎?”司馬懿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深了,“曹操倘若得了荊州,這對江東方麵而言將意味著什麼,想必孫討虜和子敬兄(魯肅字子敬)都應該心中有數吧!”

魯肅麵色一滯,沒有答話,隻是蹙緊了眉頭。荊州之地確實是太重要了——它對於曹操而言,僅是掃平南方的重要據點之一;對於劉備而言,它可謂安身立命、爭雄天下的根基;對於江東方麵而言,它卻是與自家生死存亡息息相關的咽喉要地,勢在必爭。曹操倘若占領了荊州全境,練成水師之後,自夏口、合肥兩處發兵東西交擊,則江東一方唯有束手待斃而已。所以,孫權此番派遣自己前來荊州以“吊喪交好”為名而伺機應變,最緊要的囑托就是“決不能讓曹操奪得荊州全境而製住江東的上遊命脈”。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授權魯肅可以在與荊州劉氏方麵交涉的任何事務上便宜從事。

魯肅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沉沉而答:“仲達你有所不知,江東那邊以張昭、秦鬆、顧雍等為首的大多數清流名士都不太讚成我家主公公開與曹操站到第一線兵刃相見,他們覺得以江東六郡之地,焉敢與天朝王師、大漢詔命、當朝丞相相敵?‘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啊……”

見到魯肅終於也向自己坦懷開襟真誠交流了,司馬懿心頭暗暗一喜,沉思片刻,說道:“子敬兄過慮了。依懿看來,張昭、秦鬆、顧雍等人那裏不是什麼大問題。張昭乃漢室純臣,他拘泥於禮法,自然是不讚成與漢室朝廷相對抗的,但若是有人打著漢室的旗號而欲行鋤除異己之實,想必也愚弄不了張昭的。隻要他能看清曹操‘托名漢相,實為漢賊’的真麵目,日後必會義無反顧地全力支持抗曹大業。所以,張昭他們並非不可逾越之障礙。倒是孫討虜年紀尚輕,雖有智略在胸,而心誌或許搖蕩未定,萬一在臨戰之際卻生了瞻前顧後之念,這才實是深為可慮的。”

諸葛亮聽得此語,不禁抬頭看了司馬懿一眼:論年紀,你也不過與孫權相仿,居然敢評他“雖有智略在胸,而心誌或許搖蕩未定”?莫非你竟已比他更勝一籌——非但智略在胸,而且心誌篤定了麼?這個時候,諸葛亮還不知道司馬懿曾在拒絕曹操征辟期間有過白刃加頸而沉篤如山的壯舉,不然他此刻亦不會有此懷疑了。

“這個……這個,肅今日在此也確不能為我家主公向孔明和仲達二位保證得了什麼。”麵對司馬懿的疑慮,魯肅倒也直爽得很,坦然而道,“明日就請孔明與肅一道順江東下柴桑,且和我家主公當麵交涉去……到了柴桑,一切便可見分曉了。”

諸葛亮聞言,深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