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色一斂,向司馬懿徐聲道:“你說得沒錯。要想讓曹操南征失利,就必須摧毀他帳下所擁有的水師主力。這是他最薄弱的一個環節。在這一點上,我們不必耍弄太多的花招。正所謂打蛇須打蛇七寸,隻要集中全力搞垮曹操的水師,他企圖渡江南進、飲馬吳越的計劃就隻能是化為泡影矣。”
“叔父大人,請恕小侄直言,若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司馬懿輕輕搖了搖頭,“江東方麵雖然擁有水師四萬,且主帥周瑜又是極擅水戰之法的曠世良將,但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單憑他們從外麵來一舉擊潰和瓦解曹操的四萬荊州水軍,隻怕也頗有難度。曹軍隻要咬緊牙關全力突破周瑜的水軍防線,乘勢將九萬陸軍運送到長江南岸去,則江東局勢必會急轉直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司馬徽的目光漸漸變得澄亮起來:“不錯。這也正是為叔今夜親自前來與你相見的目的。為叔就是想要告訴你,一方麵,我們要借助周瑜他們從外部來削弱曹軍水師的鋒芒和銳氣;另一方麵,我們要從曹軍內部運用其他手法來瓦解和擾亂曹軍水師。”
“從曹軍內部運用其他手法擾亂和瓦解曹軍水師?這個方略倒是很好,隻是如何實施才能做到呢?”司馬懿兩眼睜得大大的,忽然又見到司馬徽臉上的笑容有些神秘,便開口問道,“叔父大人莫非已有什麼錦囊妙計了嗎?”
司馬徽並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從懷裏取出一隻銀壺,輕輕打開壺蓋,向司馬懿麵前一亮,緩聲道:“就是它——完全可以幫助我們擾亂和瓦解曹軍水師……”
在燦亮的燭光照耀之下,司馬懿看到那壺口的水麵上泛動著淺碧淺碧的光澤,顯得綠瑩瑩的透明之極。然而,在那碧綠透亮的壺水上麵卻似隱隱漂浮著一些紅紅的灰塵般的微蟲。那些微蟲以千奇百怪的姿態扭動著,翻跳著,沉浮著,透出一種異常詭秘的氣息來。
“這……這是什麼?”司馬懿很是好奇。
“這是武陵郡最南邊的蠻夷峒族巫師精心飼養的‘血陰蠱’,為叔在這段時間裏便是找它們去了。”司馬徽瞧著那些像血渣一樣漂來浮去的微蟲,幽然道,“別看它們微小如塵埃,如果散播開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釀出一片大瘟疫,讓十萬雄師的戰鬥力毀於一旦!”
“什……什麼?”司馬懿驚得臉色慘白,“叔……叔父大人,您要用這……這等蠱蟲來對付曹……曹操?”
“你說錯了——為叔要用它們對付的是曹操的四萬荊州水師,並不是曹操本人和他的九萬陸軍步騎。”司馬徽的語氣冷若寒冰,仿佛沒有絲毫起伏,“你也不必過於驚懼,這‘血陰蠱’本身也不是什麼致命的毒物,隻會讓那些水卒上嘔下瀉,全身無力,難以作戰罷了。為叔隻需用它們削奪了曹軍水師的作戰能力就夠了。”
“叔父大人……以毒傷人,有違天和,會犯陰陽鬼神之大忌啊!”司馬懿額上的汗珠滾滾滴落,打濕了衣襟,“小侄懇請叔父大人三思!”
司馬徽避開了他的灼灼目光,靜靜地凝視著那隻銀壺裏碧光閃爍的水麵,語氣有些飄飄忽忽:“仲達侄兒,你還記得九月份諸葛亮、劉備在長阪坡的‘藏兵於民’之計嗎?為了將曹操置於殘忍不仁的地步,素以仁義道德自詡的劉備、諸葛亮最終不也是把那十餘萬無辜百姓推向了‘虎豹騎’的鐵蹄和屠刀之下嗎?要想成就一番雄圖霸業,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聽到他這麼說,司馬懿的雙目不禁緊緊一團,眼角淚光一閃即隱:“是——一切但憑叔父大人安排。”
“你放心,為叔會非常小心地控製住這‘血陰蠱’的傳播範圍,不會讓它們泛濫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司馬徽目光轉了過來,倏地盯在了司馬懿的臉上,“誰也不是嗜殺成性的屠夫。為叔隻希望用這‘血陰蠱’削奪曹軍水師的作戰能力而已。”
“可……可是,這種微小至極的蠱蟲怎……怎麼控製得住呢?”司馬懿臉上一片驚駭之色,在他的理解之中,人是可以控製的,馬是可以控製的,甚至連思想和意識都是可以控製的。但是麵對這種毫無意識、毫無知覺而又無孔不入的小小毒蟲,你怎麼去控製?
司馬徽在榻旁的幾案上放下那隻銀壺,然後向牛恒揮手示了示意。
牛恒一見,便捧著一隻形體頗長的紫檀木匣走了過來。
司馬懿注目看去,隻見那匣蓋被輕輕打開,司馬徽從中取出了一尊古色古香的大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