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來源是客廳角落的方桌,走近了才發現那裏擺著一台落灰的老式電話。

民國時期的那種,古舊的深棕色,圓盤上標了一圈數字,聽筒和話筒的部位鍍了一層金色,能看出來是大戶人家才用的東西。

不過像洛時這種早早就進了棺材的人,別說用,見都沒見過。

“這什麼?”

“電……電話。”程楠揪著洛時衣角躲在後麵。

“做什麼用的?”洛時又問。

“嗯……”程楠認真想了想,該用什麼詞彙才能讓這位祖宗聽懂,“這個是用來兩個人聯係用的,如果隔的很遠但又想聽對方說話,就可以用這個。”

“類似於信件,不過比信快很多。”溫辭添了一句。

程楠趕緊附和:“對對對,就是這樣。”

洛時點了下頭,讓開了位置。

溫辭也往旁邊側了一下。

程楠:“???”

“我接?”程楠同學一臉的不可置信。

另外兩位一臉漠然地看他,意思再明顯不過:是的沒錯,你接。

程楠咽了下口水,隻能認命,一個棺材裏爬出來的,一個閑得高深莫測的,他誰也打不過。

顫抖著手把電話接起來,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響起來,但卻不是隻響在他耳邊,而是響在整個房子裏。

“是小姐嗎,老爺不在家裏嗎?”

這應該是兩個人的對話,說話的大概是管家,另一個人應該是他口中的小姐。

程楠接的電話,等於扮演了“小姐”的角色,所以他們隻能聽到管家說了什麼,聽不到小姐的反應。

管家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出去了啊,那要是老爺回來了,麻煩小姐和老爺說一聲,我明天就領著那孩子過來了。”

小姐不知道又回了什麼,管家過了一會兒又說:“小姐高興就好,來了我領那孩子去見你,你們一塊兒也說說話。”

又停了會兒,管家笑著應:“好,好好好,城北那家鋪子的糕點我也帶著來。”

對話到這裏戛然而止,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內容聽起來還算正常,程楠也就沒怎麼嚇著,掛了電話轉頭就問:“一下子這麼多人,那我們要找的到底是誰啊?”

“死人。”洛時說。

程楠:“……”

哥,我覺得你還是別說話比較好。

“執念人也不一定都是死人吧……”程楠同學試圖挽救一下自己。

“也不一定是活的。”溫辭接了一句。

程楠同學深感自己要完。

好在兩人也沒有繼續嚇他,洛時捏了線要找娃娃,溫辭站在旁邊看戲,程楠也稍稍緩了下神。

白天裏洛時拿過那娃娃,捏的線也能循著味道去找,隻是時間隔得有點久,捏線也要費些時間。

等到那根線從指尖滑到地板上,洛時抬腳就要跟,眼前忽然橫了一隻手,修長的手指上也纏了一根線,是之前洛時放出去找白布的那根。

“你剛落下的。”溫辭手往前遞了遞,示意他取走。

線隻在他手指上繞了一圈,很輕易就拉下來,洛時收了線,有些僵硬地說了聲:“謝謝。”

上一次這麼正兒八經跟人道謝,他自己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他抬頭時,剛好看到溫辭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後道:“沒事。”

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是斂了笑意的。

洛時想不通,又瞥到放出去的線已經溜上了樓梯,轉身提醒道:“跟上。”

程楠趕緊應:“哦哦哦。”

但他跟了上去,他時哥卻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怎麼啦?”程楠探著腦袋問。

“沒事。”洛時丟下這麼一句,邁步上了樓梯。

在程楠應完之後他才意識到,那句“跟上”,他應該是想對溫辭說的。

二樓的燈也是開著的,細線上了樓之後,拐了個彎就往右邊的屋子去。

正好是白天李家那個小姑娘拿娃娃的房間。

洛時進過一次,但現在的擺設已經變了,本來李家搬走後房間就空了不少,現在卻什麼都是齊全的,尤其是小姑娘的玩具,塞了滿床。

“怎麼這麼多娃娃啊,還都是很久以前的樣式。”程楠沒來過,以為那些是李家沒帶走的,“明明有這麼多新的,偏偏要帶那個舊的,李家那小姑娘也是奇怪。”

說著,他隨手拿了一個白色的娃娃打量著。

後麵幽幽地傳來一句:“因為沒有一個是她的。”

程楠拿娃娃的手一僵,差點給他時哥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