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蒼白(2 / 2)

是他的錯覺嗎?被子雖然呈打開狀但扔蓋住了不少,林焱內心覺得很冒犯但抵不住擔憂,他站在臥室門口稍稍走近一些,待換了個角度就很清晰的看到床上有一大片血跡!

已經呈暗紅色,應當是深夜留下的。

林焱心裏不可抑製的慌起來。為何床上有血,是受傷了嗎?有刺客?那她人呢?

還有誰敢在浮夜負五層刺殺,刺客又是如何進來的?為何昨夜沒有引起一點騷動?

林焱心裏已經閃過無數種猜想,在他想要大喊確定嶽朗晴在的時候,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女孩子,的,生理期。

林焱瞬間臉色爆紅,以一種極限的速度身體後轉,將眼睛一百八十度拋離那片猩紅。

太草率了,太草率了,太冒犯了,太冒犯了…想到剛才腦子裏那些猜想和即將大喊嶽總的危險舉動,林焱自閉了。

他的表情是沒有一絲裂紋的冷酷,要不是臉紅到了耳根子都看不出來他剛才經曆了什麼。

麵無表情,假裝波瀾不驚,事實上內心高度自閉的林焱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覺得自己還能盡到侍者的義務。

那麼嶽朗晴這會應該在衛生間。

惡補了一夜的房間構造此時顯現出了作用,林焱輕鬆找到衛生間所在,並且遠遠的就能看到衛生間亮著燈。

站在衛生間門口林焱已經能看見嶽朗晴的影子。她埋首在水池裏,雙腳並攏,脊背直挺,姿態是一如既往的優雅。

隻是奇怪的是她沒有動,仿佛定在了那裏,連洗臉時會有的撩水的動作都沒有。林焱皺眉看著,內心默數了十個數後發現嶽朗晴還是紋絲不動。怕她出什麼意外,林焱喚了聲嶽總後猛地推開門。

聽到聲響的嶽朗晴抽出水池裏的臉,隨著水流“嘩”的一聲抬起頭,身形晃了晃,看向林焱。

嶽朗晴臉色很白,是那種不健康的慘白,很輕易能看出主人糟糕的身體狀態。加之嶽朗晴身形不穩,林焱的擔憂直接飆到了極點。

“你怎麼了?”他連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想上前去扶嶽朗晴一把,隻是嶽朗晴穿著浴袍,實在不合適。

嶽朗晴並不想回答,她的狀態很差,差到下一秒都有可能會暈倒。腹部的疼痛叫囂著,迫切的逼著她蜷縮身體,變成最不想看到的脆弱模樣。

這樣的虛弱,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出去。”嶽朗晴冷聲道。

她的嘴唇沒有血色,甚至因為忍耐著疼痛有些微不可見的顫抖,但倘若有別人看到嶽朗晴這個樣子也一定不會將柔弱與她掛鉤。因為眼神實在是太冷厲了,而且病中掌控不好的氣壓全部外泄,猶如實質割在針對者的身上。

嶽朗晴啊,她做到了。魔鬼一般的逼迫自己,現在她終於是任何時候都沒人敢小瞧的嶽總了。

林焱聽到嶽朗晴的冷聲有些酸澀。明明昨夜還柔情小意的讓他抱回房,今天跟他說話就像見到了仇人。

在嶽朗晴氣場全開之下林焱是有些發自內心的震顫。

他仿佛見到了自己曾經的長官,那位六十歲的老同誌,就有這樣強大的氣場。永遠一身幹淨的軍裝,每一刻扣子都對的很整齊,肩膀上的星星永遠幹淨透亮。他六十高齡,每天卻與十幾歲的新兵做相同強度的訓練。他嚴厲,凶狠,從來不會寬恕士兵的任何一點錯誤。他總是說最重的話,給最狠的罰,卻身體力行的告訴他們什麼叫軍人。

那場戰役,林焱在他的帶領下作為十五人衝鋒隊伍的射擊手。

誰想中了敵軍埋伏。

重炮轟炸下肉體凡身沒有任何抵抗力,他們幾乎全軍覆沒。

硝煙埋沒他的最後一刻是擋在林焱身前的身影,他用嘴型說出兩個字:“滾啊。”

依舊是往日不容違抗的語氣,隻是那雙最後注視人間的眼睛說了太多纏綿的話。

林焱看到他說,“小子,你不錯!好好練!”

“我輩軍人以保家衛國為最高使命,至死方休!”

“你還年輕,有廣闊的未來…”

聽話,快走吧,活下去…

林焱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眼中蓄滿了悲憤的淚水,始終記著長官的話,人是不能回頭的,走一條路就要堅持到底。

他活著回去了,卻永遠離開了傷心之地。

終究是他苟且了。

久遠的像上輩子的回憶突然炸開,林焱恍惚間看不清周圍奢靡高檔的裝潢了。眼中隻剩下了嶽朗晴蒼白的麵容和耳邊不散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