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迷的月光下,宋寒枝手握匕首,目光決然地半跪在那侍衛的背上。
那侍衛見脖頸處抵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自然是大吃一驚,頓時反手抓住宋寒枝的手臂,想要將她扔出去。
宋寒枝的身體摔了下來,隨即咬緊牙關,憑借著體形瘦小,直接抱在侍衛的手臂上,忍著侍衛有力的拳擊,舉著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侍衛的脖頸處紮去。
那侍衛的刀因方才的亂子早已丟在了溝壑裏,見宋寒枝出手如此狠辣,一時也有些慌了,隻好側過頭去,一把匕首頓時從後頸處擦過,留下一道帶血的印記。
宋寒枝此時已殺紅了眼,更加不顧周身的疼痛,連著紮了侍衛數次,出手狠辣,卻都被那侍衛一一躲過。
四下裏的侍衛朝著宋寒枝不斷湧了上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瞧見宋寒枝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出手雖狠卻毫無章法,不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頓時也安心了不少。
眾人合夥將宋寒枝從那人臂膀處扯了下來,重重扔在了地上。
“主子,是一個野丫頭,不是老賊派來的人。”
顧止淮緊握的拳頭鬆開,下了馬車,隻見一個瘦削的身軀躺在草叢裏,周身淌著血,似乎是暈了過去。
不知為何,顧止淮見著這背影,有點似曾相識。
先前被伏擊的侍衛朝宋寒枝啐了一口,摸了摸後頸上的血,覺得不夠解氣,便又抬起腳狠狠踢在了宋寒枝的腿上。
“野丫頭,想害我,你還不夠格。”
宋寒枝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眸中閃過冷意,下一瞬間,手裏的匕首閃現,在月光下泛著寒光朝那侍衛的麵門襲去。
“夠了。”隨著一聲冷喝,一塊石子從顧止淮手裏飛了出來,將匕首擊落,落在了溝壑裏。
宋寒枝見匕首掉在了溝壑裏,心下便知今日是難逃一死,便也放棄了掙紮,一副決然赴死的姿態。
“你與我家侍衛有何恩怨,為何要幾次三番出手害他?”
顧止淮走近了來,看見宋寒枝仍不為所動地低著頭,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不由得皺眉:“抬起頭來,說。”
宋寒枝抬起了頭,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血跡可怖,唯有其眉間一顆朱砂仍是清晰可見。
“怎麼是你?”
顧止淮一眼就認出了宋寒枝就是晚間在慶雲鎮街角賣藝的丫頭。
此地離慶雲鎮有百來裏路,這個丫頭怎麼會在這裏?
“你來做什麼?不是把錢袋給你了嗎?”
宋寒枝目光一轉,完全不知道顧止淮口中的錢袋是什麼,以為他是在耍她,眼中的冷意更甚,看了看先前被伏擊的侍衛,道:“來殺了他。”
顧止淮這才意識到,這丫頭是誤會什麼了。
“丫頭,你聽著,是我讓那侍衛去把你攤子砸了的。之所以要砸你的攤子,是因為不久就有一隊賊人要殺來。那隊賊人沿路屠城,我若是不砸你的攤子,讓你早點回去,你今晚就要死在那裏了,你可明白?”
宋寒枝一愣,隨即搖頭:“我不信。”
她怎麼會相信,將她身家所有毀滅的人,會是出於想救她的初衷?
顧止淮心中一怒,剛想要開口罵這丫頭是非曲直不分,茫茫夜色裏忽然傳來幾聲尖銳的哨聲,頓時林中馬蹄聲大作,連同搖曳的樹枝,呼嘯著朝這邊過來。
“老賊。”顧止淮歎了口氣,隨即看向宋寒枝:“他們都殺到你眼前來了,這下可信了?”
宋寒枝聽著響動,心裏雖是迷惑,卻還是對顧止淮的話相信了一半。便怒道:“罵我有用嗎?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逃出去!”
“你給我閉嘴!”
……
一眾侍衛懵了,生死關頭,他們的主子竟跟一個丫頭拌起了嘴?
好在顧止淮雖然脾氣不好,但腦子終究是聰明的,當即決定帶著人馬往高地走。
根據聲音判斷,鎮遠老賊派來的人正從山坡的高處往下包圍,隻有往上走,趁他們人馬分散,在包圍圈中撕出一條口子,才能強行闖出去。
顧止淮躍上了馬,剛準備走,忽然瞧見宋寒枝還趴在地上,便道:“想活著就跟我們一起,想死就躺在這裏。”
說完便轉了頭,踏著滿地的落葉,消隱於茫茫夜色裏。
倒不是顧止淮真的想把宋寒枝扔在那裏,透過她的眼睛,顧止淮知道,她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三更半夜,宋寒枝就敢單槍匹馬地連追自己百裏地,從這點來說,她還算是一個有膽色的野丫頭。
像她這樣的人,是不會乖乖等死的。
果不其然,顧止淮的隊伍不過行了兩三裏地,宋寒枝就騎馬追了上來。與其是說騎,倒不如說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