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馬不似宋寒枝先前偷來的那匹馬,體形高大,宋寒枝小小的身軀完全駕馭不住,隻得緊緊抱住馬脖子。

顧止淮瞥了一眼馬背上小小的宋寒枝,揚起韁繩,催動馬匹急速奔騰起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半山腰處。

顧止淮示意停了下來,此處茂林深叢,是個隱蔽身形的好去處。

最主要的是,按照那幫人的速度,應該早就來到了這裏。

顧止淮環顧四周一圈,隨即喚來一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指了指眼前的樹林,道:“找出來。”

那侍衛茫然地看著眼前不見五指的密林,為難起來:“主子是要我找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影門裏竟然有你這樣的廢物!難怪差點讓那老賊給活捉了。”顧止淮斥道,隨即奪過那侍衛手裏的劍,往空中一擲,頓時劍身與劍鞘分開。

顧止淮接過劍柄,將劍身有力擲向左側的密林裏,同時翻轉手腕,將劍鞘擊向右側的高樹上。

左右兩邊幾乎同時響起葉動的窸窣聲,隨即兩道黑影滾了下來,在地上吃痛地翻滾。

顧止淮回過頭去,沉靜地看著那一群屏息的侍衛,麵上的表情就是“跟著我上啊,你們還要我怎樣?”

短暫的沉默之後,藏匿在密林裏的人與顧止淮的人馬同時出擊廝殺,一時間刀光劍影。

宋寒枝催動馬匹,掩身於一棵巨大的鬆樹後麵,以她的身手,出去無異於送死。隻是看著激烈的戰況,她心裏卻一時失了神。

“我影門裏竟然有你這樣的廢物!”顧止淮的話一遍一遍地在宋寒枝耳邊徘徊。

宋寒枝捂住狂跳不止的心,這個人,是影門的掌門人——顧遂鋒?

聽那七老說,影門的掌門人顧遂鋒是一個年過半百之人,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明明是一副少兒郎的模樣,怎麼會是顧遂鋒呢?

還是說,這個人與顧遂鋒有什麼關係?

此時的顧止淮完全不知道宋寒枝對他的身份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隻是一邊打人一邊嫌棄地挑剔自家侍衛的身手。

看著手下的人一副吃力的模樣,顧止淮連連搖頭。看來,影門的確是需要重新洗牌了,父親幾日前提出的建議,在此時看來也不是不可以。

林林總總殺了幾十來號人,眼看包圍圈已是被撕開一個口子,顧止淮看了看遠處,火光閃動,似是又有一方人聽到動靜,在往此地趕來。

手起刀落,顧止淮轉眼間又是了結了擋在眼前的三人性命。冷靜地擦掉濺在手上的血跡,顧止淮轉過頭,喝道:“走。”

宋寒枝跟著顧止淮的手下,疾風一般穿過包圍圈,踏月而去。

是個狠角色,宋寒枝看著顧止淮的背影,不住地想。要是沒記錯,方才他一人就殺了三十多人,占了所有被殺人的一半。

清冷的古道上馬蹄聲錯雜,越往前走,越覺得安靜地詭異。夜半時分的風吹過宋寒枝的臉龐,她突然發現情況不對起來。

顧止淮一馬當先的身影也在此時倏忽停了下來,止住了身後前行的一幹人,望著前方的夜色,鼻翼微動,目光沉了下去。

方圓十裏之內,蟲獸之鳴皆無,鼻尖傳來似有若無的異香,顧止淮大概知道了等在前方的是何人。

所現之地,蟲獸皆亡,懷暗香於袖,此人,是江北之地有名的刺客,殷蝶。

話說楚國領域甚廣,其下臨參海,西北接羌梧,東北壤齊境,泗水穿城而過。泗水之下,平原沃土,耕作不息,被劃為南中一帶。西北齊楚交界之地,朔風凜寒,人跡罕至,被稱為江北。

至於泗水沿途之地,丘壑叢生,地勢險要,則稱之為天啟之地,楚都正是建於此地。

殷蝶所屬的鴆閣,正是活躍在江北一帶的刺客組織。

說起刺客組織,就不得不提及楚國第一大刺客組織——影門。影門的掌門人即是當朝宰相——顧遂鋒。

巧的是,顧止淮正是影門的人。

更巧的是,顧止淮就是顧遂鋒的二兒子——顧止淮,當朝宰相之子,影門的第二掌門人。

所以,當殷蝶出現時,顧止淮可以立即斷定,鎮遠老賊此次的圍殺計劃,和齊國逃不了幹係。

鴆閣明麵上雖是江湖組織,不曾明目張膽地與各方勢力勾結,但身為影門的組織核心,顧止淮自然是知道鴆閣與齊國間的貓膩。

齊國君主齊叔垣,一直以來都不安心隅身江北邊境。近年來楚王身體江河日下,齊叔垣似乎已是按捺不住,此番竟與鎮遠老賊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與虎謀皮,齊叔垣與鎮遠老賊各懷異心,倒是走成了一道。

顧止淮的目光探向密林深處,暗暗皺眉。此番若不是輕敵,沒能將江修齊一夥人帶來,否則便能趁此機會,一同端了鴆閣在南中的據點。可是如今拖上這麼一群人,他隻能保證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