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恭基本延續了長兄公孫康的外交政策,遼東和曹魏之間繼續了一段相安無事的歲月。但好景不長,原因是這哥們有點難言之隱,所謂“陰消症”,不但那話兒萎縮,整個人的精神也比較委靡。太和二年(228),侄子公孫淵人大心大,反手把他囚禁起來,自任遼東太守。
可能是隔代遺傳,公孫淵充分繼承了他爺爺的雄心壯誌,而且還準備發揚光大。那麼,先從自立為王,徹底脫離曹魏開始吧,不過這事不能硬來,得使用智慧。掌權不久,公孫淵就開始跟孫權頻繁地遣使往來。
碧眼老哥開始很高興,哎呀,這明擺著是“遠交近攻”政策嘛,很好,對雙方都有利。於是,孫權興衝衝地派倆使臣到遼東去了,隨行帶著封公孫淵為燕王的詔書,還有大筆金銀珠寶作為賞賜。
誰知公孫淵一見麵就把倆吳使給殺了,把人頭和孫權給他的符節、印綬等物上交魏國,還上表明帝,大示忠心。經過一番思索商議,明帝肯定了公孫淵的友好姿態,拜其為大司馬、樂浪公。
但是,當曹魏的宣詔使節來到遼東的時候,公孫淵的舉動令人不解,他先派出兵馬把人家下榻的驛館圍個水泄不通,然後才大搖大擺地進門,接受封誥。
公孫淵的計策,既不是遠交近攻,也不完全是挑撥離間,而是裝瘋賣傻,企圖先把水攪渾,讓吳、魏摸不清頭腦,再從中找到漁利機會。現在水還不夠渾,繼續攪。
公孫淵開始罵人了,屢次對身在遼東的魏國賓客口出惡言。
這渾水計看起來確實挺渾的,可惜用錯了對象。曹叡、孫權是什麼人?這倆家夥都精明得插上尾巴就是猴,上當受騙,一回就夠了。孫權離得太遠,隻能暗暗咬牙,但明帝忍了幾年,徹底怒了,咱不講政治了,不搞縱橫了,直接打丫的!
景初元年(237),征遼東的事正式提上了議程。對此,不少朝中大臣表示反對,但明帝還是找到了一個大力支持者——荊州刺史毌丘儉。
他信誓旦旦上疏保證,“吳、蜀兩國地勢險阻,暫且不論,但區區一個公孫淵,我還是有把握的,按照我的計策,隻需暫時調用目前的閑散部隊,蕩平遼東,指日可待!就讓我來為陛下成就豐功偉業吧。”
這是個什麼人,如此信心爆棚?
毌丘儉,河東聞喜人。他爹毌丘興,曾任武威太守,內撫吏民,外懷羌胡,把這咽喉要衝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條。作為能臣良將之後,毌丘儉也不賴,這些年,不論在中央還是在地方,一直表現得挺有才幹謀略(有幹策)。
但光祿大夫衛臻表示反對,他指出,公孫淵在遼東勢力穩固,勾結烏桓、鮮卑,練兵備戰多年,毌丘儉偏師長途作戰,還妄想朝至夕成,簡直是胡說八道。
結果是:反對無效!
明帝力排眾議,調任毌丘儉為幽州刺史,加度遼將軍,當年七月,派他領兵出發了。
以明帝的水平,未必看不出衛臻意見的合理性,既然有偏師遠征這個不利因素,如求必勝,主將人選就成了必須考慮的重中之重。論用兵如神,辦事老道,如今誰也超不出司馬懿去。那為什麼不讓司馬懿去呢?原因很簡單:不信任。
派司馬懿征討遼東,打下來是沒有問題,但打下來之後,遼東從此姓曹,還是姓司馬,可就要打個問號了——司馬懿完全可以占據海表,自立為王。
不能冒這個風險!
毌丘儉就不一樣了,他是東宮舊人,明帝當年的發小、鐵哥們。看看他以前擔任的職務,年輕時當過羽林監,掌宿衛侍從,相當於皇上的近衛軍,貼身保鏢,關係不鐵,敢讓你幹這活嗎?後來他又當過洛陽典農,顧名思義,這是個專管京師附近屯田兵的重要位置,不信任,也不敢把這事交給你。
還是派自己的親信放心啊,縱然沒太大收益,但絕不會出什麼意外。
但事情的發展,大大超出了明帝的預料。
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毌丘儉率軍屯駐遼遂,幾個烏桓部落貴族聞訊,率眾來降。但很快,老天爺發威了,秋澇,大雨傾盆十幾天,毌丘儉正望著一片汪洋的遼河歎息呢,公孫淵率領精銳,大舉來攻。幾場苦戰下來,毌丘儉左支右絀,難以招架,於是,他倉皇引軍退還右北平。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
撕破臉皮之後,公孫淵索性自立為燕王,改元紹漢,設置文武百官,派遣使節授予鮮卑單於印璽,引誘鮮卑人侵擾魏北部邊境。同時,他又厚著臉皮向孫權再次發出了稱藩求援的信號,請求共同起兵伐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