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傅謀反,趕緊出兵討伐!”
啥?惠帝一時有點鬧不明白。可賈南風並沒有給他獨立思考的機會,拿出一封寫好的詔令,讓皇上抄寫。詔令的內容是:宮城內外戒嚴,楊駿謀反,免官,在家待著聽宣。東安公司馬繇率殿中衛士四百人前去捉拿楊犯,楚王司馬瑋駐守司馬門,特命淮南相劉頌為三公尚書,帶兵守衛皇宮大殿,以防楊犯反撲。
帶領禁兵的段廣首先聽到噩耗,趕緊跪倒在皇上麵前,申訴道:“楊駿又沒有兒子,豈有造反之理?求陛下明察。”
這個時候,陛下很困,隻想睡覺,而段廣的問題又太“複雜”,實在難以回答,惠帝很深沉,一言不發。
段廣見狀,下殿直奔武庫南門,曹爽舊第,楊駿如今就住在這裏。這可是個凶宅,你說住哪裏不好,非要住這兒。
聞聽大事不妙,楊駿趕緊召集府中家臣和朝中親信開會,大家趕緊給我想轍!
主簿朱振說,這事,肯定是宮中內侍給賈後出的主意,不過,您的矛頭不能對著皇後,於今之際,太傅最好先火燒雲龍門以示威,再帶兵擁皇太子入宮,要求交出奸佞小人,將其斬首了事。
雖然這不一定是個最好的辦法,但肯定強過束手就擒。但楊駿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雲龍門乃魏明帝時的老建築,耗資巨大,燒了多可惜。
看到楊駿當斷不斷,大禍臨頭了還心疼國家資產,大家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傅祗起身向楊駿道,這種危急時刻,內外都得有人照應才行,我和尚書武茂現在就進宮,相時而動。
說完,傅祗就往門外走,邊走邊回頭撂下一句話:“宮中不能缺人啊。”大家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是提醒我們不要立於圍牆之下啊。
於是,除了楊駿的自家掾屬,朝廷官員們紛紛離去。傅祗回頭一看,隻有武茂還在那裏坐著。嗐,我就知道你是個肉頭,這都不領悟。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叫你一次吧。
傅祗大聲朝著武茂喊了一嗓子,“這位同誌怎麼回事,你不是天子之臣嗎?如今內外隔絕,不知天子所在,你還能在這兒坐著不為所動?”
一語驚醒夢中人,武茂忽地跳了起來,起身就跟著眾人散去了。
像這種突然的政變,手中有一支武裝力量,能夠準確打擊對方氣焰,迅速控製局勢,是轉危為安的關鍵。楊駿有沒有部隊可用呢?有,守衛萬春門的左軍將軍劉豫就是楊駿的人。
可惜,這人頭腦太簡單,這也難怪,頭腦複雜的人都躲著楊駿呢。那天晚上,劉豫聽到楊太傅出事,慌慌張張也搞不清楚情況。正好看見右軍將軍裴頠匆匆趕來,劉豫抓著他便問,怎麼樣了,太傅現在哪裏?
裴頠腦子動得很快,隨口就編出一通謊話,太傅啊,我剛從西掖門過來,看見他帶著兩個下人,乘輛小車往西去了。
劉豫當場傻了眼,太傅一走了之,丟下我在這等死?情急之中,他脫口而出,那我該咋辦?
估計裴頠當時心裏就偷笑了,說道:坦白從寬啊,趕緊去廷尉處自首。
於是,劉豫丟下所領部隊,真往廷尉處去了。裴頠趕緊把這情況向宮內作了彙報,當下得到回複,令其臨時領起劉豫的兵,就地駐守。
楊駿的府邸,成了一座完全失去外援的孤島。很快,司馬繇就趕到了。好像受過關門打狗的專業訓練一般,司馬繇先放了把火,然後令弓弩手爬到高處,往院子裏射箭。大火封門,濃煙滾滾,箭如雨落,不論家屬還是家丁,楊家一個活口也不曾逃出生天。
這一晚,楊府中堆積了百餘具屍體,但其中沒有楊駿。司馬繇感到奇怪,難道楊老頭長翅膀飛了不成?
他不信這個邪,給我細細搜查!大家得令,把楊府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來到了馬廄裏,隻見牆角一堆稻草,簌簌顫動。
這裏頭肯定有鬼,司馬繇令人用長戟刺入草堆,隻聽得幾聲慘叫,一具屍體隨戟拖出,正是楊駿楊太傅。
此時,孟觀、李肇也出色地完成了收捕楊駿黨羽的任務,楊珧、楊濟、張劭、李斌、段廣、劉豫、武茂等等全部被捕,其中還有時任東夷校尉的文鴦。
司馬繇,乃司馬伷的第三子。他還有一個身份,諸葛誕的外孫。當初在壽春,諸葛誕手刃文欽,為了防止文鴦這個老仇家以後報複,必須趁此機會除掉他。文鴦一介猛將,沒有戰死沙場,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醜惡的內亂之中。
楊家享受到了誅三族的待遇。
刑場之上,楊珧大聲向司馬繇呼喊,當年武帝特批的那張恕罪表書,現在應該還收藏在宗廟的石函之中,請看在先帝的麵子上,取出來示眾,饒我一命。這事,張華可以作證。
當年,鍾會的哥哥鍾毓也曾早早地給自己弄了一張免死表書,鍾會謀反遭誅之後,這張表書救了鍾毓的命。可惜,現在楊珧麵對的是首開殺戒的司馬繇,這種立威的機會,怎麼能夠錯過?
對楊珧的呐喊,司馬繇全當沒聽見,而賈南風一黨,也催促趕快行刑。楊珧號叫不止,劊子手手起刀落,隨著犯人腦漿迸出,刑場上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楊駿的族人中,還有一個特殊人物,太後楊芷,不太好處理。但這個難題,居然由太後本人幫助賈南風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