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老爹王衍嚇壞了,馬上提出離婚,要跟廢太子斷絕關係。王家大女婿賈謐,自然要保護自家老丈人,立刻批準了這個要求。可沒成想,人家太子妃本人對此並不領情。
太子妃名叫王惠風,雖然長得不如姐姐漂亮,卻算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娘家派人把她接走時,她痛哭流涕,告別了太子。
太子的生母謝玖和寵姬蔣美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雙雙被殺。
第二天就是新年,改元永康(300),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腥風血雨的氣息開始彌漫。
太子雖然被廢了,可有兩幫子人並沒有閑心過年。第一幫人,是同情太子、痛恨殘虐賈後的。第二幫人,不用說就是賈後黨了。
幫太子說話的第一個勇士現身了,他叫閻纘,級別不高,是西戎校尉手下的司馬。這哥們推了一輛小車,車上放著一口棺材,來到皇宮門口遞交諫書。
那口棺材,閻纘顯然是給自己準備的,這說明,他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準備死諫。早春的風吹在人臉上,寒氣襲人,但閻纘心頭熱血沸騰,這一刻,他心中大概回憶起許多曆史上著名的諫臣,也了解他們後來的結局。
但,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閻纘打算用自己的頭顱,去撞擊那堵無形的牆,用自己的鮮血,引起皇上的注意,喚醒朝臣的良知。
出人意料的是,閻纘雖然用力很猛,但他並沒有撞得頭破血流,事實上,壓根啥事沒有,仿佛撞上了空氣,枉自閃了下腰。
因為他那封諫書,皇上根本就沒收到,不知被扣壓在哪一層傳遞員的手裏。過了幾天,閻纘的滿腔熱血逐漸冷卻到人體正常的37度,這件事也就沒了下文。
賈南風這一邊,做事情就有始有終了,僅僅廢黜和幽禁太子是不會令他們滿足的。為了斬草除根,賈南風製造了一個自殺式人體炸彈,來攻擊司馬遹。
這枚炸彈是一個宦官,說自己本打算參加太子叛亂,最後關頭忠君思想發作,特來主動投案自首,還寫了一份認罪書,言之鑿鑿,簽字畫押。
這份認罪書很快就被公布了出去,作為太子謀反的鐵證。於是,司馬遹連金墉城也沒資格住了,這次又是司馬澹領一幹士卒,把廢太子押送到許昌,並留下持書侍禦史劉振看守。由於人犯身份特殊,特令劉振持節,如果司馬遹不老實,劉振可以隨時調兵修理他。
盡管詔令嚴禁太子的舊僚屬送行,司馬遹臨走的那一天,太子洗馬江統、潘濤,舍人王敦、杜蕤等人還是趕到洛陽南麵的伊水旁,淚別故主。
當天,這些人全部被抓了起來,有的送到河南省級監獄,還有的被關進洛陽直轄市監獄。當時的河南尹樂廣是位名士,當即就把關在自己這邊的幾個人給釋放了,洛陽市長曹攄就不敢這麼自作主張了。
這時,都官從事孫琰決定拉這幾位身陷囹圄的老兄一把。他找到賈謐,說了如下一番話:“太子之所以被廢,是因為他作惡。如今東宮舊臣冒罪辭行,怎麼說也是義舉,如果嚴厲懲罰他們,事情傳出去,反而顯得太子得人心。”
語言是一門藝術,當你勸說別人時,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從對方的利益出發。
激起眾怒,凸顯太子仁義得人,顯然非賈謐所願,於是他下令,所有送行人員,一律無罪釋放。
東宮舊屬們的義舉,並沒有改善司馬遹的境遇。他來到許昌不久,生病的大兒子由於連日驚嚇顛簸,一命嗚呼。在苦悶和彷徨中,他給遠在洛陽的妻子寫了一封信,詳細敘述了那天被人灌醉並陷害的經過。
王惠風收到信,立刻請求父親代為轉交皇上,希望能重新調查此事,還太子一個清白。沒想到王衍臉色大變,立刻銷毀書信,並嚴厲禁止女兒再和廢太子通消息,以免再沾這倒黴貨的晦氣。
這年春天,天上出現了四種自然奇觀。尉氏縣天降紅雨,猶如血水;南天有一顆無名妖星閃爍(估計是超新星爆發);太白金星現於白晝;鬥魁戴匡六星中,中台兩顆星離散(這兩顆代表公侯和卿大夫)。
血雨,妖星,白天出星星,老天爺顯然說的不是什麼好話。這種情況下,一般朝中重臣都要退位避禍。張華的小兒子張韙便向他提出了這個建議,張華不以為然,做官幾十年,最近才走上了中心舞台,還沒過癮呢。他說:天道幽遠,深不可測,不必亂動,靜觀其變就好。
變故很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