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一個都不忠義(4)(2 / 2)

如此盛情邀請,司馬穎一旦“神昏”,光憑盧誌那是勸不住的。不過,有兩個人對司馬穎有著巨大的影響,一個是他寵信的宦官孟玖,另一個是他母親程太妃。這兩人都不想去洛陽。

鄴城,當初是曹操營建的,京師洛陽的城市規劃和宮室形製,均以鄴城為雛形和參照。在孟玖和程太妃眼裏,鄴城跟洛陽也差不多嘛,而且在這裏我們是老大,無拘無束多好啊。

有這兩個人攔著,司馬穎始終推辭,不受任命,不去洛陽。

誰得意,誰沒戲

永寧二年(302)春天,皇太孫司馬尚病死。至此,惠帝一子三孫全部自然或非自然死亡,一個不剩。

皇儲的位置再次空了出來,盧誌的策略也顯示出了巨大效用,無論按地位還是按名望,此時最有希望成為皇儲的,就是司馬穎了。

司馬冏不能任由這種事發生,立刻上表惠帝,請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太子。

司馬覃是清河王司馬遐的嗣子,惠帝的侄子,年方八歲。司馬冏自任太子太師,把這孩子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場危機,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司馬冏放鬆了警惕,開始享受大權在握的美味。

一切都似曾相識,就像一次又一次周而複始的輪回,不同的隻有當事人的名字罷了。

司馬冏大肆擴建當年父親在洛陽居住的老房子,聘請禦用建築師,強製拆遷周圍數百座官署民居,努力把齊王府建成第二個皇宮大內。他的三個兒子也全部封王,在洛陽城內各起王府。

從此之後,司馬冏就成了時髦的SOHO一族,在家辦公,不用打卡上朝了。《晉書》原話叫“坐拜百官,符敕三台”,簡單地說,就是坐在家裏,隨手一指,任命官員,符節一揮,尚書台、禦史台、謁者台等中央行政部門就按他的吩咐辦事。

這種工作方式太隨便,太傲慢,太不合規矩。

按照傳統,正牌天子在任命三公九卿、諸高級將軍時,都要按照禮節把人家邀請到朝堂之上,再拜授官職。而行政命令的發布,應該是由皇帝下令中書草詔,再把詔命下達給尚書台,合適就立即執行,不合適,尚書台還可以表示疑義,提出繼續討論的要求。當然,這是正常的流程,現在講究不了那麼多。但你直接拿調兵遣將用的符節,來下行政命令,也有點太那個了吧。

哎,隻要你能拿出當年老齊王司馬攸的工作精神,辦好事,用對人,形式問題也就不跟你計較了,可司馬冏一味地樹親黨,幹壞事。

能得到司馬冏重用的人,相當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親信,比如手下將佐,葛旟、路秀、衛毅、劉真、韓泰五人,一步登天,得封公爵,時稱“五公”。而殿中禦史桓豹,不經司馬冏,直接上奏惠帝,當即免職。

現如今,大司馬府比朝廷還朝廷,除了沒有篡位,司馬冏和司馬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失望的人們開始勸諫司馬冏,當然,朝中那班滑頭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勸諫他的人多是他自己選用的僚屬。比如戶曹掾孫惠、主簿王豹。

孫惠的勸諫,還比較注重技巧,提意見之前先拍了一通馬屁,說天下有五種難做的事,司馬冏都成功地做成了。五難之後,接著是四不可,這才是孫惠真正想說的話。

所謂“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您不妨功成身退,委重司馬穎、司馬顒,以免亢龍有悔。

孫惠的意見並沒有得到采納。雖然司馬冏也並未因此責怪他,但孫惠感到了危險,從此閉口不言。其他目光敏銳的人,也紛紛起了歸去之意。

這年秋風乍起,東曹掾張翰向朋友顧榮感歎道:“這是蓴羹鱸鱠上市的季節啊,人生貴適意,富貴何為?不如回江南吧。”說到做到,張翰辭官回家了。自此,“蓴羹鱸鱠”成了官場中人急流勇退、閑居自適的代名詞,比如,南宋大詞人辛棄疾在《沁園春·帶湖新居將成》中寫道:“意倦須還,身閑貴早,豈為蓴羹鱸膾哉。”其典故就起源於此。

張翰跑路,顧榮酗酒,大家都無心工作,但主簿王豹依然不依不饒,繼續苦勸司馬冏。他性格忠直敢言,換句話說,比較死心眼,不夠婉約,他提出,司馬冏應該主動把權力讓出一半,與司馬穎分陝而治,並盡出洛中諸藩王。

第一次,司馬冏沒有說什麼。於是王豹又上書一封,這一次,他的諫書被一個人看到了,長沙王司馬乂。

這天,司馬乂拜訪司馬冏,見到書桌上有文件,便不客氣地上前翻看,正巧看到王豹的兩封諫書,當即大怒,向司馬冏說:這小子挑撥離間兄弟感情,何不拖到銅駝之下,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