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睿到了河陽,被守渡口的津吏攔了下來,估計人家看出他身上有貴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司馬睿的隨從宋典從後麵趕了上來。
他騎馬走近了,大大咧咧揚起鞭子,往司馬睿身上輕抽了一下,調侃道:“喲,舍長,怎麼你也被拘在這了?看不出你還是個大貴人哩,哈哈。”
一聽這話,津吏疑心頓解,也哈哈一笑,放走了司馬睿。
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如果沒有宋典這個小人物的機智,曆史上也許就不會有東晉了。
一頭很老的老虎
被關在鄴城的惠帝很慘,比他更慘的,是留在洛陽的人們。
這段時間,司馬顒也沒閑著。聽說司馬越奉天子討伐司馬穎,他立刻派出張方救援。兩萬軍隊開到洛陽附近,司馬顒就聽說鄴城之急已經消除了,司馬穎也把惠帝扣下了。
本著賊不走空的精神,司馬顒當即命令張方進駐洛陽,你挾天子,我占京都,有便宜大家一起占。
這時的洛陽也不是空城,上官巳逃回城中,又擁立前太子司馬覃,把持洛陽。突然成了帝都之主,上官巳不禁得意忘形,橫行霸道了幾天。
也就是幾天而已,張方來了。上官巳出城迎戰,被張方猛揍一頓,老老實實退回城內。
可惜,洛陽也容不得你再待下去了。小小年紀的司馬覃帶人夜襲上官巳,成功地把他趕出了洛陽。
在司馬覃親自迎接下,張方大搖大擺進了洛陽。兩天後,毫不客氣地廢掉羊皇後,宣布司馬覃的太子身份無效。張方儼然成了洛陽城真正的主人。
說實在的,這個時候,西晉已經名存實亡了,長久以來缺乏統一的領導,不但藩王之間誰也不服誰,鬥來鬥去,連不少手握兵權、坐鎮一方的都督、刺史們,也產生了割據一方的想法。
比如安北將軍、都督幽州的王浚。
盡管王浚是開國功臣王沈的兒子,但他小時候卻是個苦孩子。王浚生母姓趙,窮苦出身,到王沈家裏做臨時傭工。趙姑娘好端端一個人進了王家,不久後變成了倆,自然不是有絲分裂,是給老爺王沈生了個兒子。
得了這麼個意外果實,王沈一點也不高興。在別家孩子得到父親的栽培時,王浚得到的是親生父親的白眼和鄙視(不齒),誰讓他是老王先生行為不檢點的罪證呢。
但王浚也很幸運,盡管來路不正,他卻是王沈這輩子唯一的兒子。王沈死後,十五歲的王浚被立為後嗣,繼承了博陵公爵位。
其實,王沈真沒必要鄙視這個兒子,王浚跟他很像,是個“肖子”。當老子的,間接害死魏天子曹髦,當兒子的也不差,曾參加過殺害湣懷太子的陽謀。
你指望王浚忠心耿耿,那不是異想天開麼?
王浚心裏明白,這時候,隻有自己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借著都督幽州的機會,他早早開始結交烏桓、鮮卑的貴族們,代價是倆閨女,一個嫁給段務勿塵,一個嫁給蘇恕延。
洛陽那些爛事,王浚沒興趣瞎摻和,前些年司馬冏等人討伐趙王司馬倫,曾叫他同去,他不但隔岸觀火,還禁止幽州士民應三王招募。
司馬穎當時就放話要找王浚算賬,不過當時事太多,沒去成。現在,司馬穎覺得自己可以騰出手來,收拾王浚了。
一開始,司馬穎準備玩把高端的,來個反間暗殺。
他把光榮任務交給了右司馬和演,任其為幽州刺史。和演確實有本事,到了幽州不久,就和烏桓單於審登勾搭上了。兩人決定,邀請王浚到薊城(北京宣武區)南麵的清泉去遊玩,然後找個機會把他做了。
還是人算不如天算,由於出門前沒看天氣預報,審登、王浚他們在景區遭遇了一場大暴雨,據說因為兵器沾濕,暗殺行動未果。這很讓人疑惑,兵器乃金屬製品,又不是火把,隻要你有決心,沾濕了應該也不影響使用啊。
所以,我估計,主要是這場暴雨給審登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震懾,看來,老天是幫著王浚的啊。
不敢逆天的審登回去之後,就把和演給賣了。接著,王浚和審登秘密訓練部隊,又約同隔壁的並州刺史、東贏公司馬騰,一起出兵攻打和演,殺之。
司馬騰之所以這麼痛快地答應了王浚的請求,因為他身份特殊,他是司馬越的親弟弟,對打跑了親哥的司馬穎當然沒什麼好感。
司馬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矯詔征召王浚入鄴。王浚沒那麼好騙,他不但不應召,幹脆帶著女婿段務勿塵、烏桓羯朱等鮮卑部酋,邀上司馬騰,起兵討伐司馬穎。
司馬騰再一次幹脆地答應下來,因為他不久前已經接到司馬越的信,讓他主動聯絡幽州兵,從北邊攻擊司馬穎,斷其後路。
幽、並二州將士加上鮮卑騎兵,十萬大軍,殺向鄴城。司馬穎這邊,派出石超、李毅、王斌等人領兵迎戰。
司馬穎的部隊,也就欺負下惠帝的中軍還行,哪裏敵得過幽、並健兒,鮮卑鐵騎?眼看形勢危急,按照慣例,司馬穎又要開會了。
一貫的投降派王戎老先生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並按一貫風格提出講和的建議,而盧誌的意思是,恭恭敬敬帶上惠帝回洛陽,畢竟那是天子,有道義上的優勢。
這時,一個雄赳赳的人物站了出來,劉淵,當年的匈奴左部帥。大家還有印象的話,此人從魏鹹熙年間就留在中原當人質,甚得王渾、王濟父子的賞識,但武帝在世時,一直對他多加提防。這隻猛虎潛伏了足足四十年,熬成了真正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