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史上最悲慘年號:永嘉(1)(1 / 3)

蠅頭蝸角之爭

惠帝駕崩的消息剛一落實,有兩個人便急匆匆地往宮裏跑,他們是現任皇太弟司馬熾和前任皇太子司馬覃。

按理說,皇帝駕崩,儲君司馬熾即位,沒有司馬覃什麼事。但羊皇後悄悄傳話叫他進來。因為羊獻容同誌心裏在糾結一件事,自己能不能當太後。

司馬覃是侄子輩,他要是能登基,羊皇後就能升級為羊太後,司馬熾是小叔子,羊皇後還是羊皇後。

盡管羊皇後反應很快,可並沒能稱心如意實現升級,原因有三。

第一,她沒有前朝那位郭太後的膽量,也沒有賈南風的能耐,自己尚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還談什麼搶立新君?

第二,搖搖欲墜的西晉王朝,其皇位還有多少含金量?其利微如蠅頭,其名虛似蝸角,真值得聰明人為之一爭麼?

第三點是關鍵,司馬覃年紀雖小,卻頭腦清晰,善於審時度勢。他來到尚書閣,聽說司馬越已經宣召令皇太弟入宮,便推說身體不適,急忙退去了。

於是,司馬熾即位,宣布大赦,次年(307年)元旦,改元永嘉,是為晉懷帝。

永嘉,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年號,所謂四海南奔似永嘉,是國家覆亡的代名詞,忠臣義士心中永遠的痛。

司馬越如願以償,擁立新君,但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司馬熾顯然不是個好控製的傀儡。司馬熾這年二十四歲,他七歲上死了爹,之後十幾年,見證了西晉走向滅亡的幾大事件,一次比一次心驚肉跳。

整個青少年時代,他的主要活動是努力讀書,低調做人,不參與任何政治鬥爭,以求自保。所以,當司馬顒提名他當儲君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憂懼。這是個很清醒的心態,所謂儲君,現在看來基本上有兩種結局:變成屍體或者變成亡國之君。

但他畢竟年輕,在典書令脩肅的熱情鼓勵下,司馬熾心中的熱血沸騰了,希望升起了。事在人為,也許,大晉能夠在我手中實現中興,隻要我努力。

現在,儲君轉正了。司馬熾工作非常積極,幾乎每天都到太極殿東堂,與臣下探討政務,研究經典,一副勵精圖治的派頭。

這裏的經典,不用說,是儒家的治國道理,司馬熾需要從思想上給大家統一認識,重新樹立忠君愛國的意識形態。

當時黃門侍郎傅宣不禁讚歎道:今日情景,仿佛重現武帝之世啊。

司馬熾的努力,實際收效也就這麼一句馬屁,但副作用卻很大,他的舉動引起了司馬越的警惕。

三月,在司馬越的堅持下,司馬覃的弟弟豫章王司馬詮被立為太子。

司馬熾對這個決定顯然是不滿意的,雖然他還沒有兒子,但畢竟還年輕,按他的想法,以後還大有生兒子的機會,現在急匆匆地另立太子,意思很明顯,你不乖的話,馬上有人接你的班。

其實,司馬越這麼做,也有苦衷。因為朝中老是有人想複立前太子司馬覃,比如司馬越的表弟吏部郎周穆、表妹夫禦史中丞諸葛玫。

司馬熾登基沒幾天,這倆人就跑去找司馬越,提出司馬熾當太弟當初隻不過是張方的意思,而之前清河王司馬覃太子當得好好的,並無過錯,應該恢複他的地位。

他倆的論斷確實有事實基礎,司馬覃這位少年很有頭腦,行事既謹慎又果斷。當初洛陽無主,上官巳橫行,是他帶人夜襲,一舉將上官巳驅逐出去。而惠帝剛駕崩時,司馬覃聽說宮內有變,立刻稱病退出,避免以身犯險。這些舉動,不敢說老道,也起碼像個初出茅廬的政治家了。

但司馬覃越是優秀,司馬越越是擔心他登基後會脫離自己的掌控,更恐怖的是,這位少年的確十分年少,不是十八九歲,而是十三歲左右,再過幾年還了得?不但不能讓他當皇帝,還應該盡早除掉,這個盡早,具體時間是大約一年後。

眼下,司馬越不肯答應改立天子的請求,可周穆和諸葛玫還是不停地勸說,直到觸怒司馬越,把自家性命給說沒了。托他倆的福,本朝廢除了誅三族的法律,很明顯,司馬越不能誅自己。

但他的煩惱並沒有結束,兩三個月之後,他赫然發現,司馬熾也不是傻瓜,當上皇帝沒幾天,就躍躍欲試,想攬過政務大權。

司馬越煩了,你要攬你攬去吧,看你這孤家寡人能攬到什麼,我走!

三月底,司馬越以出藩的名義,移師許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司馬越又連續搬了好幾次家。不過,人雖然在移動當中,有一點是不變的,晉朝一切政令的源頭,還是司馬越。

當然了,“一切政令”這個說法,嚴格來說,是很不確切的。比方說,現在這年頭,官員任命非常隨意,除了朝廷的任命,宗室諸王、割據一方的各路軍閥,也經常任命屬下為某某州郡刺史之類,所謂承製之舉,而流民造反時,一般很少稱王,卻經常自封為地方官。我不理解為什麼大家都那麼官迷,也許是稱王太有壓力,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吧。

不管實際情況怎麼混亂,晉仍然是名義上的天下正統,司馬越還是這個正統王朝的實際領導者。

出於鞏固地位和保障自身安全的考慮,早在幾個月前,他便進行了一個類似組閣的活動,大肆招聘人才。

這批人才有的是朝廷現任官員,有的是被推薦上來的民間人士,但分配去向很統一,都做了司馬越的個人掾屬。

比如,吏部郎庾敳為軍諮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毋輔之為從事中郎,黃門侍郎郭象為主簿,鴻臚丞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胡毋輔之又向司馬越推薦了樂安人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