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總是很安靜的野井原早晨,這天卻很熱鬧。
村民們為了準備祭典四處奔走。
小型老學校廣場,穿著甚平的孩子們,跟老村民學習盆踴。
女性們流汗準備料理,男人們赤裸上身布置祭典會場。
可以看到拿出充滿塵埃的太鼓,送到會場的學生們。
村子各處都滿是活力。
優人感覺平常總是悠悠閑閑的村子,總算恢複該有的樣子了。
原本慢慢流逝的時間,今天過得特別快。
優人他們走向會場,在各處幫忙準備祭典工作。
然後先回家一趟,穿上跟熊爺借來的浴衣,準備前往祭典。
黃昏時候,各處都吹著涼爽流風。
可以聽到遠方傳來的祭典音樂。
優人想起小時候,祭典開始前特有的喜悅心情。
他穿著男用浴衣,在每天都會走過的步道上,比平常放慢腳步走著。
穿上浴衣時,發現熊爺浴衣剛好符合自己尺寸,『熊爺以前或許挺瘦的』、『不不,有可能很帥,意外很受歡迎也說不定』,凜子她們聊著這類不知是真是假的話題。
優人前方,緋鞠踏著輕快腳步。
她穿著顏色引人注目的紅色浴衣。
腰帶則是粉紅色至紫色的漸層。腰際打了個可愛文庫結。
而且,脖子掛著優人給她的白三葉草項鏈。
項鏈連著一條長長細繩,尾端則是握在優人手上。
看來緋鞠是藉此當作被主人帶著散步吧。
有時,可以從緋鞠高興到滿臉通紅的表情,看到她緊握拳頭比出貓拳,感覺真的很像是帶貓散步,優人笑了出來。
看到優人很高興,緋鞠有時也會刻意擺出貓咪動作。
兩人的笑聲,持續散布到藍天中。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但是,優人突然說出這句話。
預定明天就要從野井原,回到高宮市了。
「說得是啊。」
「這次是緋鞠說為了取回我的失落記憶,才回到這裏來,但不知下次回到鄉下是什麼時候了。」
實際上,優人自小學之後就沒回到鄉下過。
也就是說,有可能不會再度回來了。
這樣的話,今天就是能夠見到銀子的最後一天──
優人想到這點,就有種很難受的心情。
「果然還很在意銀子嗎?」
緋鞠回過頭來詢問。
「嗯。或許這次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哈哈,什麼嘛,隻要想見麵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見麵。明年夏天大家再一起回來不就好了?我很喜歡鄉下,水泥地總是感覺不太舒服。」
「是嗎?或許是吧。」
對於緋鞠給予的勇氣,優人靦腆回答。
緋鞠露出比起以往更加成熟的微笑,優人感覺她態度似乎更加輕鬆了。
感覺就是麵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出現動搖的自信。
原本心懷嫉妒、很容易受傷的女孩子態度,也是很可愛,但現在兩人之間的悠閑氣氛同樣很不錯,優人如此覺得。
今天在優人開口之前,緋鞠就等在玄關了。
像是知道在前往祭典之前,優人會獨自前去確認銀子狀況的樣子。
然後,讓優人握住細繩負責帶路,一起走出門。
想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優人好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但想起自己實在不太會說話,最後還是放棄詢問了。
然後,兩人一起前往銀子所在的祠堂。
「感覺無法置之不理啊……」
想起昨晚銀子寂寞的模樣,優人嘟噥。
「……嘛,有著煩惱吧。」
「緋鞠也這麼說……果然,我一點都不明白銀子的心情啊。」
「女孩子心情很難體會,汝應該印象深刻吧?」
緋鞠聳聳肩,露出另有深意的笑容。
「是啊,但隻有這次……就算無法挽回,至少不想傷了銀子……」
優人看著地麵歎氣。
「很有少主的風格啊,軟弱──」
「結果,我到底能做到什麼呢?」
「那我來問吧,少主原本又想做些什麼?」
「嗯,怎麼說,隨便哪方麵都好,將銀子身邊的環境做出改變呢?讓她不要這麼寂寞。」
麵對緋鞠的問題,優人交叉雙手嘟噥。
看到這種模樣,緋鞠說得很難聽。
「或許,是少主多管閑事吧。」
「是嗎……?」
優人聽到之後,肩膀垂落。
「──不過,算是很有少主個性的答案。所以我才想要幫忙。」
緋鞠這句話,令優人的陰沉表情得以緩和。
緋鞠仰望天空,像是哼著歌似的眯起眼睛。
「麵──線──派──對,銀子也是樂在其中吧?」
「嗯。」
「很沒禮貌啊。肯定沒受過什麼管教。嘛,這也沒辦法。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她都隻有自己一人。」
「那種麵線的食用方式。比起讓麵線隨水流走,她選擇用手掌撈起來,一口吃下肚。這未免太過豪爽了!讓我都笑出來了。」
「天婦羅也全部吃光。」
「如果她能感覺高興就好──」
優人想起銀子帶著悲傷的狼叫聲。
正要賦予銀子改變、看見希望的時候──
銀子似乎不想跟優人他們相處,先一步離開了。
「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到解決辦法啊。」
「既然想不到解決辦法,就不用繼續鑽牛角尖。」
「但我不想在這裏放棄。否則至今所做全部都付諸流水了。」
「是嗎?既然少主都說了,我就不阻止。就盡管投入吧。」
緋鞠直直麵對優人,擺出凜然態度笑著。
眼神沒有任何汙濁。
優人和緋鞠麵對彼此,互相點頭。
不久,來到銀子的祠堂前方。
那裏,有著坐姿一如往常沒有改變的一匹狼。
「銀子,早安。」
「……」
優人開口沒有得到回應。
隻是,就一瞬間,感覺她抽動鼻子出現驚訝表情,瞥了優人一眼。
但很快用力搖頭,移開視線。
優人走到銀子身邊,坐在地麵。
緋鞠跟在旁邊。
隻是,仍然拔出了刀,手握著安綱刀柄,警戒銀子任何動作。
另一方麵,銀子呆呆仰望天空。
像個銅像似的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