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她生命該有的樣子(1 / 2)

坊間誰不戳著劉銘的脊梁骨罵?

- 罵他耳根子軟聽不得枕邊風;

- 罵他喪權辱國甘作日本人走狗;

- 罵他毫無魄力斷送了鷺洲一片大好的盛世前景。

那些罵劉銘的話,聽在劉瑾耳朵裏,就像是在罵他一樣——當初是他自己將帥印拱手相讓,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為現在的結果承擔責任,那麼他責無旁貸。

如果說,在他答應與鷺洲政 府一起負擔福南港失火事件的補償款那一刻,他確實後悔了曾經的決定,那麼當他得知原本囤積用於賑災和戰爭的儲備物資早已被人倒賣一空時,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腐敗懦弱的敗家政權是無可救藥了。

這片森林已經被蟲害徹底腐蝕了,如果隻是噴藥,或者砍伐掉某幾棵樹,都無濟於事,唯有一場大火,將整片森林燒的幹幹淨淨,才可能有機會重新開始。

其實他與李淩瑞都商量好了,時機一到,就安排林晚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送她平安離開,他便做那場焚天滅地的烈焰,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將他親手扶植起來的無用傀儡一並摧毀。

卻說林晚婧是極聰明的,她為自己選了一個十分安全的庇護之所——貝黎詩琴行,正是當年她盤下來送給大使女兒的那一家。

與貪得無厭的日本商會相比,同洋人打交道性質單純的多——洋人隻認真金白銀,剛好,有李淩瑞保駕護航,林晚婧最不差的就是錢。再加上兩人本就是多年好友,林晚婧在回國的遊輪上又曾從暴徒的刀口下救過她的命,所以Tina欣然接受了這位房客。畢竟平日裏能有個人幫幫忙,說說話,無論如何也比自己一人來的有滋味的多。

與她重逢,是在與李淩瑞促膝長談之後的第三天。

若不是那日長談,他大概永遠都想不到,她遲遲不來找他,並非害怕和不信任,而是自責,縱然這份責任本就不歸咎於她。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安排,瘋了一樣的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個地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要親自找到她,告訴她,與她相遇,相知,相守,是命運安排給他的最美好的恩賜。

可是,仍舊一無所獲。

當他抵不過疲憊困倦的回到辦公室裏,剛在沙發上小憩一會兒,便聽得窗外雨聲驟起。

軍港的雨夜總是格外安靜,熄燈的哨聲響過之後,偌大的海灣裏便隻剩雨聲同海浪聲交相輝映。

依稀記得,林晚婧是最愛這份寧靜的,她總是說這樣的夜晚最讓人有安全感,仿佛能將所有的秘密都釋然,也不必擔心誰會聽了去。而此刻,關於她的任何一絲回憶他都不忍心打擾,於是便也不去關窗,任由晚風夾著細雨斜斜的飄進窗口,映著昏黃的燈光,紛紛揚揚,仿佛北國冬夜的雪。

興許是太累了,恍惚中,他竟覺得她正依在他胸口,裹著那件銀狐裘,這般真實的,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聽見她的呼吸,甚至能感覺到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他軍裝上的流蘇,猝不及防間聽見她似是喃喃自語的聲音:

“你若是煩了,厭了,想偷懶了,還能躲到海上去。可是我呢?”

周圍的景致不知在什麼時候,竟變了一番模樣,依稀仿佛倒回了當初陪林晚婧練琴的那個下午,可來不及細看,桌案上的玫瑰卻迅速枯萎,燈光暗淡,徒留下一片黑暗,便是在這黑暗裏,牆麵上突然閃過一星火光,順著畫框,鶩自燒出了青藍色的火焰,那火焰一寸寸燃燒著畫作,借著火光,終於看清了畫麵正中那個穿著白色禮服的背影,黑色長發,站在鮮紅的地攤上,似乎正在向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