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莊望望長順,長順望望曾國藩。曾國藩會意,隻好笑著對兩名轎夫道:“二位隻能回轉了。看樣子,沒有滑竿是入蜀不成了。”又回頭對長順道:“長侍衛呀,每人給他們一兩銀子,算是補償吧。”
打發走兩名轎夫,三個人兩匹馬便向滑竿棧走去。到了滑竿棧才知道,所謂的滑竿棧,其實就是客棧,是專供滑竿夫和過往客商食宿的。
曾國藩三人當晚便宿在棧裏,熱心的店家又幫著雇了兩副滑竿和兩個牽馬的人,都是很壯實的漢子,統共才用了一兩多銀子。蜀人性直,一口價,省卻了討價還價的囉嗦。
曾國藩透過稀爛賤的腳錢看川中百姓的日子,不用問,已是極其艱難的了。三個人乘著滑竿,整整在山道上盤繞了兩日,才看見平原地區。
曾國藩於是又棄竿乘轎,長台二位也重新上馬,一行人這才一路觀看風景,一路奔成都而來。四川這幾年也是天災人禍連連,“天府”二字名存實亡。尤其是近幾年,鴉片又從鄰省傳了進來,更是雪上加霜,弄得很多村落雞犬不聞,一打聽,都逃荒去了。
曾國藩走一路感歎一路,真是無糧不穩哪!就是因為連年歉收,人心惶惶了。四川有三多,山多、樹多、盜匪多。幾個人加著百倍的小心,一天走不上十裏路,便趕緊歇腳,絕不敢貪多求快。直走了三十幾日,才到簡陽府。簡陽是成都的門戶,與成都已挨得很近了,由此路入成都,簡陽是必經之地。
一進簡陽城門,曾國藩就對長順道:“長侍衛,我們直奔簡陽府衙門,在這裏等那趙大人,然後一起進成都,四川巡撫衙門也好迎接,這樣,也才像個主持鄉試的樣子。”
台莊道:“咱們到成都等趙大人不也行嗎?”
曾國藩道:“台侍衛,鄉試是全省的大事,想那川中秀才翹首已久,主考官與副主考分開行走,太不合皇家規矩了。在京師,本官乃一介書生,欽命入川典試,就是學差呀,學差代表的是皇家的威嚴,豈能馬虎!”
長順由衷地讚道:“曾大人考慮的極是,咱們也應該換官服吧?”
曾國藩看了長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轎子來到一僻靜之處。曾國藩換了從五品官服,長、台二位也恢複了大內麵目。長順是四品武官補服頂戴,台莊也打扮得威威武武。幾個人收拾停當,這才重新上轎、上馬,奔府衙而來。
一行人剛看到知府衙門兩旁的大石獅子,一個衙役就已大步流星地趕了過來,遠遠地就問:“來的可是四川鄉試主考大人?”
長順一愣,答道:“正是欽命四川鄉試主考官曾大人!”
衙役撲通在轎前一跪,道:“京報已來多日,府台大人天天讓小的在大門口等,總算盼來了!請幾位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說完,又猛磕了個頭,便爬起身跑進衙門裏。
很快,知府帶著各縣的官員十幾人迎將出來,一齊跪到轎前道:“簡陽知府張殿元叩問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曾國藩急忙下轎,長、台二位也下了馬。
曾國藩深還一禮道:“吾皇聖體安康,諸位大人請起吧。”
知府又施一禮:“學差曾大人不辭勞苦入蜀主持川中鄉試大考,下官代川中萬名學子謝過大人了!”曾國藩急忙扶起知府:“隻恐下官學識淺陋,有負川中學子厚望,慚愧,慚愧!”
眾人就把曾國藩等三人擁進衙門大堂。進了簡陽知府衙門大堂,曾國藩把長順、台莊介紹給各位,大家又重新見禮,這才歸座。
曾國藩小聲對長順說:“把轎子打發了吧,不要驚動衙門中人。”
長順點點頭,悄悄地走出去。到了門外,哪裏還有轎夫的影子。一問站著的衙役才知道,知府早已付了轎錢,把轎夫樂嗬嗬地打發走了。長順隻好回衙門,如實跟曾國藩說了一遍。曾國藩當時就讓長順點出十兩銀子,對知府道:“下官謝過府台大人打發轎子,但下官出京已領了程儀,不敢再叨擾大人了,這是十兩轎銀,務必收下。”
知府滿臉通紅道:“曾大人,你太小看本府了。學差千裏迢迢入川典試,下官出些轎錢,還不該嗎?”曾國藩把銀子往案上一放,深施一禮道:“大人誤會下官了!川中受災,下官走一路,難受一路。十兩銀子,能救二十條生命哪!”
這話讓堂上堂下都受感動。長順也感動得險些掉了眼淚。張殿元隻得讓隨侍在側的師爺把轎銀收下。當晚,曾國藩等一行三人住進驛館,一日三餐也由知府衙門單叫了廚子來驛館單做。依著張殿元,當日就要呈文巡撫衙門,稟告學差已到簡陽一事,被曾國藩攔住了。
曾國藩告訴張知府,副主考趙楫因有事晚一兩天才能到簡陽,待趙大人到後,知府再呈文稟告巡撫衙門亦來得及。因為京裏的鄉試公文早已來到四川各衙門了,相信該準備的,巡撫衙門早已備齊,應該是隻欠東風了。
用過早飯,長順和台莊便換了便裝想在簡陽各處轉轉,曾國藩也把紙筆硯拿出,想把落下幾天的日記補上。恰在這時,知府張殿元青衣小帽悄悄走了進來,竟無人跟隨。曾國藩不勝驚訝,趕忙施禮讓座。
落座後,張知府小聲對三人道:“各位上差,今晨簡陽淤泥河口發現三具英吉利人的屍體,都泡得牛一般大,二男一女。簡陽第一次出現夷案,本府有些心慌,不知該如何處理,特簡衣來向上差討個主意。夷案非同一般,關乎國家命脈。殿元一介四品小官,哪處理得了!”
長順沒言語。曾國藩問:“簡陽也有夷人嗎?”張知府答:“以前倒沒有,隻是近一兩年簡陽胡家在街心開了家煙館,便開始有夷人了。這些夷人也隻跟胡家有來往,不大在市麵上走動。據本府私查,胡家煙館的鴉片就是夷人帶進來的。”
曾國藩又問:“夷人來簡陽,不到衙門登記嗎?”
張知府搖頭道:“這些夷人都張狂得很,不肯到小衙門登記,好像巡撫衙門都有記錄。”
曾國藩沉思了一下,對長順道:“長侍衛,夷人進入境內,除到巡撫衙門備案外,照理是應該在當地衙門登記的,否則出現意外如何管理?”長順也道:“簡陽的英吉利人這麼做,顯然與大清律例不符。”張殿元跺腳道:“三年前,四川總督洪都就是因為境內出了夷人命案而遭革職的,還有一個專負責夷案的道員被殺了頭。現在這樣的事發生在簡陽,這不是要本府的命嗎?”說著話,頭上已冒出熱氣:“時下,夷案最難辦,誰經手誰倒黴。”
曾國藩冷靜地想了想,忽然道:“張大人,夷人死於打劫定是無疑了。”見張殿元點了點頭,曾國藩接著道:“人犯肯定是逃得無影無蹤了。國人曆來對夷人仇恨,仇恨的程度甚於匪盜。夷人在簡陽販賣鴉片而把知府衙門視如虛設,張大人何不就此機會懲治一下這些夷商?”張殿元瞪大眼睛反問:“人都死了,還怎麼懲治?”
曾國藩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兒。他把嘴湊近張殿元的耳邊說:“就地悄悄深埋,給他來個一問三不知,可好?”張殿元精神一振,但接著就反問:“那夷人的頭目豈能跟巡撫衙門善罷甘休?”長順笑著道:“夷人販貨理應在當地的衙門備案,這樣追究起來,自然就合乎情理。夷人追究巡撫衙門當屬情理使然,巡撫自然要追究知府衙門,知府衙門怎麼辦呢?就隻能追究那胡家了!張大人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曾國藩道:“胡家敢與夷人做鴉片生意,資財應該是相當雄厚的,全部抄沒充公,怕能讓簡陽的老百姓吃上一年呢!府台大人這官恐怕就更好當了!”
張殿元這才放下心來。他站起身:“本府這就安排人去掩埋那三具夷人的屍體。上差們的一席話,使本府茅塞頓開,回頭再來請教,就此告辭。”
望著張殿元遠去的背影,曾國藩對長順道:“夷人表麵蠻橫,其實詭詐得很,用那上癮的鴉片掠奪我大清的白銀,弱我國力人力,為禍著實不淺!尤其林則徐獲罪後,夷人的氣焰更是空前囂張,朝中撫夷的人也越發地得勢了!可那些夷人豈是得了這些便宜就能甘休的?長此以往,早晚要出禍亂!長侍衛,你是肅大人和皇上身邊的人,可知皇上是怎麼想的?”
長順道:“大人高論!大人剛才的一番話,足見深思熟慮,滿朝文武恐怕沒有哪個能講得出來。至於皇上的想法嘛,奴才就不知道了。”
三個人又閑談了一陣,長、台二位這才走出驛館,看簡陽的街景。
驛館裏隻剩下曾國藩一個人,他便把簡陽發生的夷案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曾國藩在最後寫道:“與夷人交涉最難持平,隻能相機決斷而已,別無他法。”頓了頓,他又寫道:“夷人仗持船堅炮利,從無道理可講。我大清文化發達,文明久遠,地廣人眾,如何就落後耶?深以為怪哉!”他這時還沒有看到魏源等人介紹西方的著作,所以找不出答案。
珍貴藥方
二十幾日後,趙楫等一行十幾人姍姍而來。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公差而來,所以都穿著官服。為造聲勢,趙楫的轎前還特意豎了麵“欽命四川典試”的旗幟,好不招搖!
到了驛館,趙楫先給曾國藩施禮道乏,然後曾國藩再向官階比自己大的趙楫施禮問安。不僅張知府覺著奇怪,連作陪的及同來的大小官員都很疑惑:著五品官服的曾國藩是這次鄉試的正主考官,著四品官服的趙楫反倒是副主考官,萬歲爺這是怎麼了?
隨後知府衙門稟告鄉試正、副主考官已到的公文,由驛站發往省城的總督衙門。
第二天,知府衙門派了一百名親兵,又為五位考官各備了一頂黃緞轎,代表皇命的意思,前麵排了儀仗,加了開道鑼回避牌,旗也打得耀眼。
五頂黃轎浩浩蕩蕩地向成都進發。一行人逢州過縣,都有地方官員跪接跪送,食宿也安排得盡善盡美,讓人一絲毛病也挑不出。沿途百姓都湧上街頭,廝擠著看皇上差來的主考大人,一路的嘖嘖歎羨聲。
一進成都,更讓人感覺出鄉試的重要來:四川總督寶興寶大人,一早便帶著布政使兼署按察使黃忠、提學使、各巡守道,及首府、首縣等上百名大大小小的官員,光綠呢藍呢的轎子,就排了長長一裏地。又是焚香又是放炮,給死氣沉沉的成都加了點亮色。成都的百姓相擁著看,主要街道都站滿了人。
四川總督寶興親自來接鄉試主考官,這讓曾國藩、趙楫多少有點感激,從中也看出蜀人對這次鄉試的重視程度。
曾國藩一落轎,寶興就帶人問皇上安,然後是對拜,接著是鼓樂齊鳴,直鬧到接官廳。
寶興是由京師兵部驍騎參領的任上調到四川做總督的。驍騎參領是正三品武官,總督則是正從一品大員。雖然四川和山東一樣是簡省,簡就是小省,但總督因兼署巡撫,俸祿卻一絲也不比其他的省份短,年末光養廉銀就達一萬兩之多。寶興其人也確是旗人中較有魄力和膽識的人,到四川剛滿一年,便因政績突出,得到穆彰阿力薦,被升授協辦大學士,成了協揆①。曾國藩離京前,穆彰阿特意把曾國藩叫到府裏,對寶興大加讚揚了一番;而對四川布政使黃忠卻隻字未提。這就暗示曾國藩,寶興屬於穆黨體係。
進了大廳,由趙楫宣讀聖旨,寶興又是一陣跪拜,這才按品級落座。曾國藩、趙楫及幾名考官因為是皇差,自然坐上首,以下依次為:寶興、黃忠、長順、台莊坐在一處,各巡守道與首府、首縣及幾名候補道坐在一處。接官廳空前地熱鬧。
閑聊了一會兒,寶興便悄悄拉了一下曾國藩的手,用嘴努了努後麵,兩個人就一起進了接官廳的後堂。獻茶畢,侍衛退出,寶興這才道:“翰林公沒進成都,穆中堂的信就已到了。”
中堂大人對曾翰林的學識人品讚譽備至,今日一見,果然與中堂大人信上說得一模一樣。聽京裏來的人說,翰林公在洛陽被英桂誣陷,多虧聖上英明,本部堂真為翰林公捏一把汗呢!”
曾國藩笑道:“多謝寶大人掛懷。下官入蜀前,曾到穆中堂府邸向恩師辭行,中堂大人對寶大人也是讚不絕口,下官那時就想,皇上讓寶大人坐鎮蜀中,真乃川民之幸也!”
“言重了,言重了!”寶興一邊受用奉承話,一邊笑道,“以後還望翰林公在皇上麵前多多美言。”
曾國藩則話鋒一轉,問:“四川鄉試定的考期是九月初九日,現在已臨近考期,不知考棚是否完備?鄉試能否如期進行?”
寶興知道曾國藩不願談私事,於是笑道:“請主考大人放心,九月九日四川大考定能如期舉行。現在成都各會館,已住進一千名秀才了,預計今年參加考試的人數絕不會少於三千名。”
“哦!”曾國藩也高興起來:“這麼多士子,比湖南多一倍呢,天府之國人傑地靈,果然名不虛傳!”
寶興道:“本部堂特意在府邸給曾翰林收拾了間客房,雖不典雅,倒也還幹淨,一會兒就讓侍衛把行李搬過去吧。本部堂請教起來也方便。”曾國藩忙道:“不敢勞動寶大人,接官廳就蠻好。”寶興正色道:“翰林公可不要錯怪了本部堂,這可是穆中堂信中特意關照的,說翰林公皮癬未愈,最受不得潮濕,加之又在洛陽大牢裏關了十幾天,我怕主考大人這場二十幾天的鄉試挺不下來呢,誤了皇家的事,本部堂可擔當不起啊!”
曾國藩想了想:“下官還是住這裏吧,鄉試主考官不住接官廳,卻住進總督府,這要傳出去,有礙大人官聲啊!動問寶大人,蜀中可有好郎中?說起這身皮癬,不怕大人笑話,倒真把下官害苦了,尤其是春夏交替、夏秋交替時節,幾乎無一日不發作。在京師時,門房天天給下官撓背,幾乎成了日課,直到撓出血,才感覺舒暢一些。”
說到這,曾國藩重重地歎一口氣。
寶興道:“翰林公無須多慮,明日我讓人把怡興堂的老掌櫃請來,讓他給診一診。怡興堂出的專治皮癬的膏藥,靈著呢。京師同仁堂都買他家的貨呢!”
曾國藩急忙拱手:“那就有勞寶大人了。”寶興站起身:“本部堂在總督衙門備了點薄酒素菜,為幾位上差接風洗塵,估計時辰到了,我們走吧。”兩個人就站起身,一前一後出了後堂。不大一會兒,眾人簇擁著曾國藩、寶興,步出接官廳,上百頂轎子緩緩朝總督衙門而來。
一頂小轎果然把一耄耋老者抬至接官廳,這便是已九十高齡的、成都最大的藥行怡興堂老掌櫃徐和徐老先生。見徐和被人攙了進來,曾國藩大受感動,急忙跨前一步攙扶,又親自斟了一杯茶奉上。
徐和落座後,顧不得喝茶,就急忙要為曾國藩驗看皮癬。曾國藩屏退其他人,這才脫掉內衣。曾國藩內衣一脫掉,展現在徐和麵前的是一副斑斑血跡的身軀,胸和背部最重,有的已經在結痂,有的尚在滲血,隻見斑點,不見濃水,與一般的皮癬大不相同。
徐和看了許久,歎氣道:“翰林公著衣吧,老朽活了九十二歲,隻聽祖上說過火蟒癬這一頑症,卻不曾親眼見過。現在想來,翰林公這身皮癬就是那火蟒癬了。老朽世代行醫賣藥,川中各大衙門所需藥品均由怡興堂供應。不瞞曾翰林,老朽說一句不知深淺的話,翰林公這身皮癬,怕是難以治愈的了。”說罷獨自搖頭歎息,莫可奈何的樣子。
曾國藩一聽這話,霎時愣在那裏,腦海一片空白。許久,徐和才緩緩說道:“老朽所製的膏藥中,倒有一種很對火蟒癬的症,但也隻起緩解作用,不能治愈。”
一聽這話,曾國藩緩過一口氣來,說:“能緩解,對晚生來說已是恩同再造了。不瞞老前輩,晚生進縣學前,為進一步求學上進,曾遊遍大江南北投師尋友,同時也訪問了無數藥行、名醫,但無一人敢下方開藥。晚生這些年,是咬著牙硬挺過來的,有幾次實在奇癢難耐,晚生就整夜地泡在鹽水裏。看樣子,這身皮癬是真要被晚生帶進棺材裏去了!”
徐和站起身,很客氣地說道:“翰林公公務繁忙,老朽就不打擾了。我回去後就著人把膏藥送來。我再給翰林公抄一份方子,翰林公帶回京後就可自行配製了,隻求翰林公不要把方子傳出去。我徐家幾代製藥,不曾外傳過一個方子,老朽這是首例,翰林公珍重。”
曾國藩感動得雙手抱拳:“老前輩如此義氣,讓晚生感激涕零,無以為報,隻能說一聲謝謝了!”曾國藩攙著徐和,直送到轎前,這才深施一禮作別。
午後,怡興堂的藥房總管把二十貼膏藥送到,又遞給曾國藩一封信。曾國藩知道那一定是膏藥方子了,於是就拿出紋銀二十兩,封好送給管家,哪知管家卻把銀子推開了。
管家對曾國藩道:“老掌櫃特意交代,膏藥是送給大人的,曾大人先用用看,前胸後背各用一貼,七天後,膏藥自然幹結脫落,隨發作隨貼,沒有固定時候,到時候也不用揭它,隨它自然脫落。小的來時老掌櫃特意交代,曾翰林是京裏的官,我家藥膏用上如有效果,就請大人動墨為怡興堂題一塊匾額,就算徐家世代的福了。”
曾國藩想都沒想便道:“老掌櫃如此義氣,不管這膏藥對不對症,本官也要為怡興堂題塊匾額。來人哪,筆墨侍候。”
門外的侍衛答應一聲,一會兒便把筆墨依次送過來。曾國藩提筆在手,一氣寫出三張“怡興堂”,字體古樸、凝重又不失雋秀。放下筆,曾國藩笑道:“轉告老掌櫃,隨他老人家挑一張用吧。獻醜了!”
管家歡天喜地地給曾國藩叩了一個頭道:“小的替老掌櫃謝過曾大人了。”管家走後,曾國藩馬上脫掉衣服先在前胸貼了一貼膏藥,又喚過一名當差的親兵,為他後背貼了一貼,這才拆開信封開始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