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名上折斬罪犯
說起來,趙二盡管兩代在大同經商,但並沒有掙上多少錢,僅是糊口而已。
朝廷要在山西開辦勸捐局,他便動開了腦筋。以往都是官府央求商人勸捐、行善,這次他為了能爭到這差事,竟然花了一萬兩銀子送給曾望顏,得了個賑災委員的頭銜和一紙蓋有巡撫關防的公文。
勸捐伊始,他確實挺賣力氣,很快便將募捐到的四十萬兩白銀交到巡撫衙門,被曾望顏保舉了個四品銜。但隨著進款越來越多,他便不肯再安分下去,勸募來的銀子,也不想老老實實地上交。私吞又怕官府追查,便私造了本假賬,那賬上進銀和開銷正好持平。
偏偏這時山西官場是最混亂不過的,誰都想不起派委員去查一查賑災局又勸進了幾多銀子。曾望顏忙著進京麵聖,新署撫常大淳是好好先生,造好的假賬竟然沒有派上用場。無人查無人問,促使他斂財的野心越來越大,後來幹脆私刻了印信賣起了官憑,鋪子也被他歇掉不開。
但他終於還是做賊心虛,怕官府真正追究起來,弄成竹籃打水一場空。官府他是靠不住,京裏的大學士們他又一個都不認識。想來想去,隻有靠洋人,才能保他無憂。但洋人也是認識銀子的,銀子少了怕還不起作用。他於是主動找到阿古利神父,提出要入教,並為教堂捐了十萬兩銀子,作為見麵禮,這才成了在教的人。趙二深知官府最怕洋人,隻要和洋人結識上,比皇上的特旨還頂用。入教後,他不僅膽子越來越大,排場也越來越闊。每日都要坐著四人抬的大轎去館子吃大菜、嫖女人,大把的銀子往外扔,一丁點也不心疼。大同知府張同林,既窮又酸,他是正眼也不瞧一下的,幾個月光景,他成了大同一等一的人物。
趙二最後說,勸捐的人沒有幾個不發財的。倒黴的人就隻有他一個。曾國藩袖上趙二的供詞,乘上綠呢大轎,徑去巡撫衙門拜訪那常大淳。進了巡撫衙門,文案老夫子把曾國藩請進上房,常大淳由一名小戈什哈扶著出來和曾國藩見了禮。
曾國藩落座,放眼看那常大淳,見麵色紅潤,兩眼閃爍,全無病態,心中就知這常署撫的病是裝出來的。
當下也不說破,從袖中拿出趙二的供狀,說道:“常中丞病成這個樣子,本部堂原是不該來擾煩的了。可這件事情卻關係到中丞大人的進退前程,本部堂如不來,又怕愧對大人。大人看看吧。”
曾國藩說著,很隨意地把供狀遞過去。
常大淳皮笑肉不笑,道:“謝曾右堂錯愛。愚兄這身子骨兒,實在不堪繁劇。”說著,接過供狀,自顧看起來。
曾國藩趁這空檔,悄悄打量了一下常大淳這上房。
這上房頗大,幾乎可以和衙門的大堂比闊,卻被常大淳擺了個滿滿當當。南麵是書案,上麵擺放文房四寶和一本翻卷著的書。北牆一個大竹簍,裏麵胡亂裝了幾件泥牛、泥馬,想是私家秘藏。挨著大竹簍就是一排大小不一的畫缸子,上麵東倒西歪插放了四五十幅字畫,有上軸頭的,還有不上軸頭的,猜想也不會太珍貴。西麵則是一個小火炕,上麵鋪著一張山西的葦席子,想是撫院用來歇息的。東麵就是堆放的幾個木板箱子,雖被油漆油過,卻分辨不出色彩,大概是年代久遠磨損所致。
從這上房的擺設可以想象得出,常大淳的操守還是不錯的。現在的封疆,還有哪個肯用舊木箱子裝物的?不把馬桶鍍金邊,就算廉潔了。
常大淳這時已把供狀看完,見曾國藩眼望著一排木箱子發愣,就急忙咳了一聲,道:“滌生,讓你見笑了。這還是我做知府時請人做的,十幾年了,一直舍不得丟開。這可是上好的柏木做成的,再過上一百年,說不準真能值銀子呢!滌生啊,走,我們到簽押房去坐,簽押房終歸幹淨些。”
常大淳說完,竟不用人扶,邁開步子,當先走了出去,趕過來的侍衛驚得一愣一愣的。
曾國藩跟在後邊打趣地說道:“中丞大人這病好得真快!”
常大淳臉一紅,笑道:“昨兒老友從福建給我捎了一斤沱茶,味道頗好,愚兄這是趕著讓老弟嚐鮮呢?”
曾國藩心中暗道:“看供狀前,開水也沒一口,如今看了供狀,倒趕著讓我喝茶了!”
進了簽押房,常大淳一麵讓曾國藩更衣,一麵自己升了炕,一麵又讓侍衛泡了壺濃濃的茶出來。
常大淳親自給曾國藩斟了杯茶,道:“為兄先向老弟賠罪!想不到趙二被前任保舉到四品頂戴,還敢做此膽大妄為之事!還把洋人拉出來嚇唬我等,真真可氣!”
曾國藩接茶在手道:“不知中丞大人還有何見教?”
常大淳道:“但聽吩咐,愚兄遵命就是。”
曾國藩道:“趙二一案,須你我聯名向皇上拜折。趙二立斬,家眷充軍,家資及所吞捐銀盡數彙往山東、河南。賑災局須另委委員接辦,盡快理清被趙二弄亂的簿子,要重新核記,不能因為一個趙二誤了勸捐大事呀!”
常大淳道:“愚兄明日就掛牌委人去大同賑災局接篆,趙二這邊,愚兄再讓按察使衙門重新審過收監以待聖意,如何?”
曾國藩長出一口氣道:“如此甚好!”說著拿出已擬好的參折,道:“煩中丞大人再斟酌斟酌,此折最好今天就拜發。本部堂已具名在後,隻等中丞大人具名了。”
常大淳匆匆看過,見裏麵沒有傷及自己的話,就提筆具了名。
二十天後,聖旨下達:趙二立斬,家眷充軍黑龍江,所抄趙二家資及所吞捐銀彙往山東、河南照準。太原賑災局王雙江勸捐得力,著賞五品頂戴。大同知府現署任張同林因配合查捐大臣得力,賞四品頂戴,實授大同知府。常大淳已交吏部敘優。曾國藩挨回京後由吏部敘優。
聖旨到後的第二天,曾國藩一行便起程返京。
常大淳帶著首府、首縣直送到城門外十裏處方回。
回到京師麵聖後不久,鹹豐帝也不知是聽了誰的勸告,竟忽然詔令群臣“進言薦賢”,以達到“上富國下富民之所望”。一時間,種種奏章紛至遝進宮裏,給沉悶的京師,多少注入了點兒活力。
曾國藩也上了《應詔陳言疏》與《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二折。兩個折子遞進宮後,曾國藩因一路風寒勞頓,癬疾有些發作,便上折告假,想休養幾天,借此整理一下落下的日記,補齊《過隙影》。
但鹹豐帝卻以“朕知道曾國藩查賑勞頓辛苦,但因兵部事繁,尚書保昌又病危,挨順天府鄉試後再行休憩”而沒有準假,這倒大出曾國藩的意料之外。曾國藩想:該不是自己上的兩個折子出什麼事了吧?
轉天,欽命禮部侍郎曾國藩為是科順天武鄉試大主考的聖諭,下到各部院。曾國藩這才釋然。
是科順天府鄉試的副主考為兵部右侍郎沈北霖。
沈北霖是浙江錢塘人,字尺生,又字郎亭,兩榜出身,素有能員之稱。曾國藩到了兵部才知道,鹹豐帝原定的是科武鄉試的大主考是穆彰阿,曾國藩是副主考,沈北霖隻是一名搜檢大臣,而且穆彰阿已經著手準備武鄉試的一應事情,哪知道皇上突然變了主意,撤了穆彰阿而換上了曾國藩。
同一天,上書房師傅、侍講學士杜受田升署為協辦大學士管工部的聖諭也下到各部、院。
曾國藩憑經驗得出結綸,皇上要向穆彰阿下手了。他料得不錯,穆彰阿的厄運真的到了。
不計前嫌送恩師
姚瑩是大清國上上下下公認的能員,在福建平和知縣任上,因政績突出,調台灣署海防同知、噶瑪蘭同知。
道光時,封疆大員趙慎珍、陶澍、林則徐等皆向朝廷舉薦過,詔嘉獎加二品銜,予雲騎尉世職。但因在對洋人的看法上與穆彰阿、耆英意見相左,遭穆、耆誣陷,終被道光帝革職歸籍賦閑。
穆、耆對洋人采取的一貫態度是洋人說什麼是什麼,從不敢存有半點的反駁,而姚瑩則恰恰相反。
姚瑩被罷黜,是發生在道光年間的一件大事,給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穆、耆等懼洋派們曾經很是得意過一陣子。
曾國藩離京赴山西核捐查賑期間,鹹豐帝在宮裏便召見恭親王奕、文慶以及肅順、杜受田等身邊的幾個人,決定了解一下姚瑩被革職的經過。
文慶當先講話:“說起姚瑩,確是我大清國難得的好官員。尤其在緝匪安民方麵,更有一套別人學不來的本領。廣西如果不是鄭祖琛當巡撫而是姚瑩,哪能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鹹豐帝道:“曾國藩也是這麼講的。朕今天就想弄明白,姚瑩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被革職永不敘用的?聽說一同革職的還有一個達洪阿?”
杜受田搶先跪倒道:“回皇上話,不是為臣要講誰的壞話,姚瑩和達洪阿,可全是穆中堂和耆中堂兩個人鬧的!老臣以為廣西事緊,正需姚瑩和達洪阿這樣的能員。鄭祖琛是穆中堂向先皇保舉的能員,一個好好的廣西,快被他斷送掉了!皇上,鄭祖琛已被押進京師快一個月了,穆中堂不僅壓著不審,還在想辦法替鄭祖琛開脫。穆黨誤我大清國呀!”
鹹豐帝想了想,問肅順:“肅順哪,杜師傅講的這些話你認為怎麼樣啊?”
肅順跪下稟道:“回皇上話,奴才以為,要振朝綱,非下決心不可!穆彰阿當道,耆英誤國,琦善糊塗,一個好好的香港硬斷送在這三人的手裏!皇上,是時候了!”
杜受田這時又道:“皇上,還記得先皇最厚待的王鼎嗎?不就是因為參奏穆彰阿誤國不成而自盡屍諫的?王中堂死得冤哪!”
一說起王鼎,文慶的眼裏霎時溢滿淚水。
文慶是王鼎的門生弟子。王鼎自盡時,已是太子太師,以東閣大學士管理刑部。
王鼎死時,手裏還攥著參穆彰阿的折子,被來驗屍的陳孚恩悄悄地撕毀了。
文慶恨穆彰阿,更甚於杜受田。不是觸到痛處,絕不表露絲毫。
但文慶的表情,還是被鹹豐帝看得明明白白。
鹹豐帝於是決定,就從姚瑩的身上找出理由,給穆彰阿來個措手不及。
順天武鄉試的第二天,一道針對穆彰阿的聖旨下到各部、院。
旨曰:
“穆彰阿身任大學士,受累朝知遇之恩,保位貪榮,妨賢病國,小忠小信,陰柔以濟奸回,偽學偽才,揣摩以逢主意。從前夷務之興,傾排異己,深堪痛恨!如達洪阿、姚瑩之盡忠宣力,有礙於己,必容陷之;耆英之無恥喪良,同惡相濟,盡力全之。固寵竊權,不可枚舉。我皇考大公至正,唯知以誠心待人,穆彰阿以肆行無忌,若便聖明早燭其奸,必置重典,斷不姑容。穆彰阿恃恩益縱,始終不悛。自朕親政之初遇事模棱,緘口不言,迨數月後,漸施其伎倆。英船至天津,猶欲引耆英為腹心,以遂其謀,欲使天下群黎複遭荼毒,其心陰險,實不可問!潘世恩等保林則徐,屢言其柔弱病軀,不堪錄用。及命林則徐赴粵西剿匪,又言未知能去否’。偽言熒惑,使朕不知外事,罪實在此。若不立申國法,何以肅綱紀而正人心?又何以不負皇考付托之重?第念三朝舊臣,一旦置之重法,朕心實有不忍,從寬革職永不敘用。”
隨後下發的一道針對耆英的聖旨則這樣寫道:“文淵閣大學士耆英,在廣東抑民奉夷,謾許入城,幾致不測之變。數麵陳夷情可畏,應事周旋,但圖常保祿位。
穆彰阿暗而難明,耆英顯而易見,貽害國家,其罪則一,從寬降為五品頂戴候補。”
穆彰阿深知自己得罪人過多,怕在京城日久惹上別的事端送掉自己吃飯的家夥,於是在接旨後,便懇求朝廷準其舉家遷往奉天歸籍,鹹豐帝恩準。
那日,正好是個難得的晴天,穆彰阿坐在四匹馬拉的轎子上,帶著家眷財物等四十輛大車,向城門緩緩經過。偌大的京師,兔子大送行的人也無一個,其淒慘之狀,也著實讓人同情。
穆彰阿知道自己輝煌不再了,就催促車夫加鞭快行,以防不測;車夫們揚起長鞭,車隊從城門一閃而過,很快便上了官道。
穆彰阿掀起轎簾,兩眼望著自己發跡之地,不禁老淚縱橫:想不到我穆彰阿,竟然也有今天!
這樣想著,不由生出千萬感慨,心底也湧出無限的冰冷。他的腦海中閃現出權臣鼇拜、大將軍年羹堯的形象來。他記得剛入軍機時,曾告誡自己,將來無論把官做到何種地步,權力大到什麼程度,也不能學鼇拜……
忽然,他發現自己的轎子在不知不覺中停下了,心中不由大吃一驚,暗道:“難道皇上忽然又改變主意要處斬自己不成?”
他深知鹹豐帝一貫出爾反爾,這個跛子皇上,最是無信者!
他顫抖著雙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邁下車子,見前麵果然停放著一頂四人抬的藍呢轎子,轎的前麵沒有軍兵,沒有太監,卻站著一位雙手舉杯的紅頂子的官員和兩名侍衛。因有段距離,麵目卻看不真切,在京師,紅頂子而乘藍呢轎的除非是……
穆彰阿不由心底一動,急忙放開膽子緊走兩步。
那紅頂子的官員見穆彰阿下車,也放了步子走過來,穆彰阿這才看清來人麵目,果然是禮部侍郎曾國藩,一個被自己冷落許久的漢人。
曾國藩緩步走到穆彰阿的麵前,深施一禮道:“門生曾國藩特來為恩師送行!”
禮畢,曾國藩雙手把酒杯捧到穆彰阿的眼前。
穆彰阿的嘴唇顫動了許久,才終於迸出一句:“滌生!果然是你!”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曾國藩雙手扶住穆彰阿道:“請恩師上轎,祝恩師一路平安!”
穆彰阿淚眼模糊,雙手扳住轎子的門框,一聲不響地默默地跨上去,曾國藩把轎門替恩師掩上。
穆彰阿衝轎夫說一句:“咱們走吧。”
曾國藩閃在道旁,雙膝跪倒,目送著穆彰阿一行大車小轎漸漸遠去。穆彰阿回頭望一眼曾國藩,忽然失聲痛哭。
穆彰阿一直都很看重曾國藩,一則源於兩個人都有嗜古癖,有共同的語言,再則曾國藩幾代務農,沒有任何靠山,這樣的人不會有背叛的行徑,能死心塌地地效忠於自己。何況,道光帝也有重用該員的意思。這個順水人情與其給道光帝,還不如自己來做更好些。但曾國藩這個人城府太深,無論穆彰阿怎樣舉薦他,他都和穆彰阿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曾國藩隻聽命於皇上,不買任何人的賬,並且始終站在皇上的立場思考問題,這倒成了他升官最有力的武器。
曾國藩幾次被貶,幾次入獄,如果穆彰阿在皇上麵前力保,是可以免除的。但穆彰阿就想給這個人點顏色看。像陳孚恩擅審大臣這樣的事,沒有穆彰阿的話,就算給陳孚恩個爵位,他也不會有恁大膽量。
漸漸的,穆彰阿放棄了拉曾國藩入黨的念頭,開始尋找機會鏟除這個人。這是穆彰阿一貫的做法,不為我所用,我必除之。偏偏黃雀在後,他本人竟先一步被文慶、杜受田等人借助鹹豐帝這個糊塗皇上給鏟除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原本該是他送曾侍郎出京,現在倒成了曾侍郎送他出京。他更沒想到的是,他最得意的人一個都沒露麵,他要鏟除的人反倒冒著大風險恭恭敬敬地來送他!
從內廷傳出消息,皇上已起用姚瑩為湖北武昌鹽法道。
轉天,忽然從刑部大牢傳出消息:鄭祖琛於昨夜子時許,突稱腹痛不忍,不久即卒。
消息報進內廷,鹹豐帝隻淡淡說一句:“看在鄭祖琛久曆封疆的分上,讓家人把屍首領回去葬吧。”再無二話。
當晚,曾國藩卻被太監召進鹹豐帝的書房裏。
鹹豐帝一見曾國藩,劈頭就問一句:“曾國藩,朕聽說你特意等在城門外為穆彰阿去送行!是在順天武鄉試的中途去的?”
曾國藩全身抖了抖,老老實實地回答:“回皇上話,順天武鄉試是在當日的午後進行的,而臣為穆彰阿送行是在午前,臣有天膽,也不敢以私廢公,請皇上明察。”
鹹豐帝明顯地比當初老練多了,看人的一雙眼睛好像也溫和了許多,仿佛也不再輕易發脾氣。
他先盯著曾國藩看,腦子其實是在想對策。
他停了一會兒說道:“曾國藩哪,山西查捐你辦得不錯,朕也滿意。可你為穆彰阿送行這件事卻辦得不好!穆彰阿是舉國公認的國賊,給他留一條命,已是最大的恩典了。你為什麼要為這麼個國賊送行呢?同去的還有誰呀?”顯然是在往外套話。
曾國藩警覺起來,回答:“回皇上話,送行的隻有微臣一人。微臣也深知穆彰阿罪大惡極,但他畢竟是臣會試的大總裁。聖人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皇上治微臣的罪,微臣甘願領罪。”
鹹豐帝一聽這話,猛地站起身,用手指著道:“好你個曾國藩,你敢拿聖人來壓朕!”
曾國藩叩頭答:“微臣不敢,請皇上息怒。”
許久,鹹豐帝仿佛平息了胸中的怒火,忽然話鋒一轉道:“曾國藩哪,朕起用姚瑩去做武昌鹽法道,江忠源已帶著他的團練去了廣西剿匪。你保舉的人,朕都委了重任。李棠階、吳廷棟等人朕已下旨垂詢,也要陸續起用。你要一心為國才是。”
曾國藩道:“皇上聖明!臣替萬民謝過皇上。武昌私鹽泛濫已非一日,朝廷早該整頓鹽法。近幾年天災橫行,地丁銳減,鹽課不能再流失了。皇上此時放姚道到武昌,定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