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Beetle(3 / 3)

可更使他感到迷茫的是,若無熱愛和懇切,他實在找不到途中每一步行進的意義。

換句話說,他似乎是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

小的也沒有。

理想嗬,真矯情。

“矯情嗎?”有聲音反問。

蔣易被打斷了思緒,驀然從自己的世界裏抬起頭來,才循聲發現坐在自己對麵的是個華人男孩,瞧著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幹幹淨淨的十分清秀,手裏的書半攤在桌板上,正抬頭淡笑著望他。

從他的方向望過去有一些逆光,倒像加了一層幽暗典雅的濾鏡,勾勒的那張臉龐都深邃神秘了起來。

蔣易和他對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指指自己,“我說出聲兒了是嗎?”

男孩頷首,稍微歪了歪頭,“你覺得沒有理想,是很矯情的事情嗎?”

蔣易笑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和陌生人在火車上談論理想確實是很矯情的事情。”

男孩合上書,“我叫鹿雲。”

“我叫蔣易。”

男孩才十八歲,是個荷蘭裔的華人,在正式讀大學前休學一年,打算獨自周遊世界。

上一站剛結束了埃及之行,上周才到了蘇格蘭。

“你已經到過懷斯特了?”蔣易問。

“待了三天,差不多了。”鹿雲說。

蔣易很羨慕這份灑脫,“你要是早點遇到我,或許可以在懷斯特多停留幾天,我們大學還是挺美的,我可以帶你看看。”

“下次吧,”鹿雲的手指在書上敲了敲,“世界一次是看不完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音一直是輕快的,像路遇的隨便一株植物,完全不需要牽強的附著力度。

蔣易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隻是看著他,和他互望著笑了一會兒。

也許是出來的時間太久了,黃鸝打了電話過來。

“馬上到站下車了,你在哪兒啊?”

蔣易向窗外瞭望一眼,確實隱隱看得見站台了,趕忙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掏出手機,有幾分赧然,“你用微信嗎?留個聯係方式吧。”

鹿雲掏出手機來,“我下載了這個app,不過沒怎麼用過,還不知道怎麼加好友。”

車緩緩已經減速停車,蔣易隻得將鹿雲的賬號拍了照保存,又衝鹿雲擺了擺手,“那你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

黃鸝的電話又打過來。

鹿雲恬淡的點點頭,像是早已習慣了一切隨遇即分別的場景。

反倒是蔣易不知怎麼,竟然生出幾分不舍,倒退著走了兩步,卻再沒什麼可說的,隻得轉身朝對麵的車廂走去。

“幹嘛去了,這麼久沒回來?”黃鸝和黃城邑已經等在車門處的過道上了。

“遇到一個校友,聊了幾句。”蔣易信口解釋了一句。

黃鸝沒再追究,拉著兩人往商業街的商鋪外去排隊。

百無聊賴的排隊中,顧儀範打來電話,猶猶豫豫的說:“在聖安德魯斯下校車的時候,看到了街對麵停著葛箏的車,他一直往車門這邊看,我和西西坐在最後,我們下完之後,葛箏就開車走了。”

他頓了一會兒,語氣裏帶著些抹不開的尷尬,“你倆是吵架了還是有事兒啊?我怎麼覺得這情況奇奇怪怪的?他是來等你的嗎?你要不要打電話問問,看是不是找你有什麼重要事情?”說完又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那也不至於追到聖安來啊,有什麼是打個電話不能說的嘛......”

蔣易隻說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有什麼是電話裏不能說的嗎?

大概有些話是以現在的狀況,即使麵對麵,也說不出的了。

蔣易調出照片截圖,加了鹿雲的微信,對方很快便通過了。

他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過去,對方回了張車窗外半掛彩虹的照片。

那天三個人都搶到了限量版球鞋,功德圓滿。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蔣易都沒再見過葛箏。

偶爾遠遠的在人群裏掃到,也會即刻偏身避開。